我隻能當著人的麵打開它。
我打開那隻盒子,就又一次和祂對視了。
我迫不得已看到了我的臉,看到了我因為失去左眼而深陷下去的眼眶。我現在簡直就像個畏畏縮縮的癆病鬼,就算我的母親,我的親人站在我的對麵,他們也絕對認不出來他們眼裡桀驁不馴、脾氣爛得一塌糊塗的我變成了什麼模樣。
隨便打發一條野狗,也少有惡意到這個地步的。這就是聖行教對我的賞賜。
感謝那隻豬和鼴鼠吧。感謝他們沒有盯著我把那隻眼睛塞進自己的眼眶裡,然後叫我和他們一起感謝仁愛慈悲的聖行教。他們隻想笑話我一會兒,所以見我一直盯著他們,就罵罵咧咧地走了。
查拉斯又給我寫了一封信。
這回沒有人要笑話我了,他們可不敢偷看聖行教大主教的私人信件,還是話語隻要說出口就會變成現實的“聖言”的查拉斯。
查拉斯在信裡和我說了我們家的境況,他說我的死觸發了“神跡”,讓整個中央帝國上至王公貴族,下至黎民百姓都陷入了對於“生之原罪”的狂熱信仰中。我們的皇帝陛下感懷我的付出,將我們家族的爵位賞給了我的姐姐卡羅琳,並要給她賜婚——哈哈,就算我做了這樣的事情,他們也還是想著如何通過各種手段來吞掉我的家族。
我現在能做什麼?我要去當聖行教最重要的一條狗。要重要到他們沒辦法割舍我,重要到他們為了利用我,會選擇保全我的家人,好用來威脅我的地步。
查拉斯送了我一隻眼罩。毋庸多說,我也知道他的意思,那隻義眼有問題,這大概算是老朋友之間微末的默契?
我們居然還是朋友。
我不會用那隻眼睛。
我不能再使用之前的身份了。所以,我不得不去認真地去學卡斯道爾的語言和文字。因為,卡斯道爾跟我們中央帝國的人的外貌特征差距不大,口音也稀奇古怪什麼都有,這是最好的選擇。我要學習他們的文化,學習他們的風俗,學習當一個地道的卡斯道爾人。
上一封信裡,我還在遺憾不能同你說說在卡斯道爾的見聞,聊一聊羅季昂的風俗文化和旅遊景點。
現在,我有了看不到儘頭的充裕時間來做這件事。
隻要拿起筆,我就可以輕鬆地寫滿好幾頁紙。
我之前覺得這座城市陌生至極。現在背誦它的人文特點的時候,才想起來我早就來過這座城市。
是的,我早就來過,在遇到你之前。我同我的父親來過這座城市。
我和你說過我的父親嗎?除了他死在戰場上,我還說過彆的和他相關的故事嗎?
他喜歡徒步旅行,喜歡爬山,喜歡詩歌。他是那種會因為白天讀了一首彆人隨手寫的、在山頂歌頌自然的詩,晚上就爬上山頂去誦讀那首詩的人。
他喜歡閱讀,喜歡詩歌、小說和各種文學作品。但他並不追捧文人,準確的說,在他眼裡,任何一個敢於表達自己內心的人,都是文人。他常常想寫些什麼東西出來,但往往思前想後一整天,結果一個字都憋不出來。
他帶我去過很多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