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嗎?
誰敢賭呢?
秦湛突然出現在四方池前,也令觀戰的弟子們悚然一驚。眾人初見秦湛,她已手握燕白劍柄,狀似要拔劍,卻在燕白出鞘三寸的時候,又頓住了手腕。
她看向了流雲之內。
被鎖在了其中的越鳴硯和雲鬆顯然還未察覺到發生了什麼事,兩人酣戰正激。流月之利、眠冬之凜,讓其中的醉光陰甚至都瑟縮了幾分,不敢太靠近於這劍氣外放的兩人。
越鳴硯和雲鬆兩人,全副身心都在對方的劍上,竟然也無人注意到石台下醉光陰悄然而生,也未注意到流雲外,秦湛拔劍未拔,看著他們的模樣。
又是再擊平手,雲鬆退下一步,眼神凝銳,他執起了劍,劍身順左臂似拉弓而提握,這不是祁連劍派的任何一式,也不是越鳴硯在這十年隨秦湛遊曆天下,見過的任何一式。
雲鬆道:“第十四式,用以同師弟做個了結。”
越鳴硯微微闔眸,再度睜開時,眼中原先因眠冬劍氣而生出的異色也消失不見。他橫握眠冬,對雲鬆道:“閬風劍閣,劍式第一,迎師兄此劍。”
話畢兩人再次撞上!
這一劍本要分出個勝負,雲鬆卻在運氣一半之時,突然口吐鮮血。越鳴硯大驚,立刻偏開劍鋒,激撞向石台。他一劍擊上,石台震動,卻不得半點傷痕。越鳴硯一驚,立刻發現了石台上流轉著的似水般流光,以及石台邊角已纏完外圈的無名花。
越鳴硯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卻也知道這東西要命。
他先是伸手扶住了要倒下的雲鬆,接著眠冬一劍揮出,凍住石台周遭,以冰冷劍氣逼得花不敢近。
越鳴硯攙著雲鬆驚疑不定道:“這是什麼?”
雲鬆隻覺得氣血翻湧,他知道自己是中毒了,即刻封鎖了自己的經脈,以免毒氣竄走。他看了那花一眼,隻覺得古怪,卻也分不出是什麼。
越鳴硯道:“事出突然,我與師兄的比試還是改日再續,先停戰共出。”
雲鬆看了看四周,卻道:“怕是來不及。”
越鳴硯:“怎麼?”
雲鬆道:“你看這四周景色,連風都不動。我們怕是被鎖在什麼界裡了,隻是在戰中未有所覺。”
越鳴硯如今細看自然也發現了,隨著雲鬆的這句話,連界似乎都懶得再偽裝了,他們的周圍開始變得陰暗而無光。
越鳴硯低聲道:“這到底是什麼!”
雲鬆氣虛:“我曾聽我師父說過,雲水宮有一珍寶名為‘東流水’,可造一界。類似於閬風築閣黑塔,卻遠比黑塔可怖強悍。當年雲水宮就是用這東西,困住了無數強大的、想要奪燕白劍的修者。不過這東西應該早就已經被魔尊毀了,所以現在我們遇上的是什麼,我也猜不到。”
越鳴硯握著劍,極儘可能的以寒氣逼迫著那些花不敢逼近。
越鳴硯他們看不見外麵,可外麵卻能看見裡麵。
秦湛心想,這大概也是故意的,隻有他們能看見裡麵有多糟糕,才會越發心焦於結局。
安遠明原本是在台上,如今也忍不住下來。
他看著虛弱的雲鬆,喊叫了兩句,見徒弟聽不見,方才看向秦湛,他道:“一劍江寒怕是來不及,你徒弟和我徒弟不知還能撐多久,我們沒有選擇了。”
修真界多久才能出一個雲鬆又或是越鳴硯。
在安遠明眼裡,他們倆自然是要比這雲水宮裡芸芸大眾要重要的。
可他卻不能確定秦湛也會這麼想。
秦湛這個人,她這個人——
秦湛道:“有三條路。你選了第一條,闕師姐選了第二條,一劍江寒試圖去掙這第三條。”
“其實沒那麼難。”
安遠明驚疑不定地看向她。
秦湛緩緩拔出了燕白。
眾人隻聽空中一聲燕鳴,再感便是鋪天壓力,隨浩蕩劍氣一並而來!
秦湛道:“隻要夠快,一夕間折了東流水,碎了醉光陰,選擇就不在了。”
安遠明:“怎麼可能,就算再快——!”
“秦湛,這裡麵是你我徒弟的命,不是拿來讓你豪賭的籌碼!”
秦湛斂下眉目,她道:“眾人散去,越遠越好!”
她的聲音猶如暮鼓晨鐘,乍然間傳遍了雲水宮。雲水宮弟子惶然不明所以,卻無人敢抗拒話中之威。不消一刻,原本觀戰的眾人都散去,甚至連較遠些的弟子都走出了秦湛的視野。
她握緊了劍。
自從正魔一戰後,正道見秦湛拔劍的機會便少的可憐,見她真正出劍的機會更少的可憐。
安遠明見秦湛神色平和冷靜,像極了四十年前她出劍崩碎山脈的模樣,心中尤驚,不由退了一步。
而秦湛則橫劍在前。
閬風劍閣不同祁連劍派。
傳下的劍招,隻有三式。第一、第二、第三。這三式與其說是劍招,倒不如說是劍氣、劍心、劍意。每人的劍閣三式都相同又不同,不同種又化出千百種變化來,故而又被稱作“無招”。
安遠明見過秦湛與溫晦對劍。
劍閣三式對劍閣三式,地動山搖,仿佛連天都會崩。
秦湛看向四方池,對雲水宮宮主道:“開流雲。”
雲水宮宮主一怔,下意識便聽了她的命令,開了流雲,念完咒訣方覺不對,就在他慌忙想要補救的時刻,秦湛一劍已出!
與越鳴硯先前相同的起式,卻是截然不同的劍氣。
“劍式第一。”
秦湛道。
流雲一解,東流水悍然張開!
安遠明再退一步,秦湛則一劍已出!
叮——
安遠明看天,原是晴日,可晴日似乎也感秦湛劍氣暴戾轉而烏雲狂卷,遮天蔽日。
他下意識又看向秦湛。
秦湛已入東流水。
她的劍從橫於身前轉而垂下。
越鳴硯支著眠冬,拚儘全力將無名花拒在自己與雲鬆周身一寸之外,這些花也像有自我意誌,在發現寒凍不得過後,竟瘋狂繁衍,以死去的花枝交疊覆蓋眠冬冰寒,撲於無數花枝之上向兩人撲來。
越鳴硯可凍一枝,卻無法凍住整片春日。雖是如此,他卻也仍苦苦支撐著,無名花進不了那一寸,堆疊的花枝近乎要有眠冬劍長的高度,瘋狂地舒張橫展令人毛骨悚然——
就在這時,他猛覺陰雲瞬散,下意識抬起頭來。
便聽見極輕的玻璃碎聲。
秦湛道:“第二。”
原本活著的花枝忽然間頓住,緊接著便像是玻璃製品一般在越鳴硯的眼前崩碎了徹底。他看著那些冰晶破碎,而後見到了踏進了石台的人。
秦湛執著劍,一身白裳,踏進了清河儘頭裡。
清河鎮外,眾人忽見天地日月變色,心慌不已,不免私下竊竊,又慌張自街上躲入屋內,隻敢透過半開的窗戶看向風雲變化中心的雲水宮。
街上一時空蕩蕩,連賣麵的攤販一時都慌得丟下手中活計,躲去了家夥後。
唯有一玄裳青年,依然慢條斯理地坐在原地吃著他的那碗麵。
直到這碗麵吃完了,他才抽空看了天一眼,眼裡露出笑意。
“三個選擇都不要,這麼多年,還是任性不改。”
攤主見那青年見風雲而不改色,便覺得這人大約不好惹,也不敢多問,甚至不敢多聽。直到原本欲雨的烏雲驚雷散去,清河鎮上的眾人才稍微探出頭來。
攤主自然是去看那青年,可那青年已不在了,隻留下五個銅板,付了麵錢。
另一方麵,一劍江寒終於在兩刻內趕至清河儘頭。
那裡果然有人攔著他,而攔著他的人,也正是一劍江寒尋了很久不得蹤跡的人。
知非否收起了搖著的扇子,微微笑著向一劍江寒拱手一禮:“一劍江寒,自劍閣一彆,可還無恙?”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