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對李素立抱以敬意, 這就是不會帶貨的禦史不是好記者嗎?
同時也有些拘謹,要是他們之後發言有什麼不對,會不會被放到報紙上罵啊?
畢竟這位之前是做禦史的, 誰能說不會有點職業病呢?
李素立笑道:“你們隻管放心, 我們記者講究的實事求是。而且恒山王說過了, 隻會刊登精彩的發言和內容。”
李承乾點頭:“你們可以不相信彆人,難道還不相信他嗎?”
眾人想了想, 這可是當朝彈劾時還要實事求是的人,信了信了!
李素立:“……”
大家放下心, 就開始討論起來, 李承乾幾個也參與了進去, 討論著討論著, 氣氛越來越熱烈,情緒越來越激動, 到最後就跟吵架沒區彆了。
以前李承乾坐在外麵興致勃勃看彆人吵。現在他身臨其中, 爬到不知道誰的高椅子上揮舞小手激情反駁, 高冷形象完全崩裂。
在二樓悄悄圍觀的李世民:“……”
歐陽詢笑嗬嗬道:“大郎君才思敏捷,見解獨到。”
李世民得意地抬了抬下巴:“也就是準備得充分一點而已。”
正好李承乾祭出了神器磚頭,歐陽詢不小心揪斷了一根胡須:“這可不是準備充分一點。”
這可太充分了!
紅磚也鎮住了一眾讀書人, 話題瞬間偏移,大家都開始討論紅磚,幸好有陸德明拉回話題, 才沒有一直跑偏到底。
研討會一直持續到下午卯時, 大家才心滿意足地散了。
李承乾還送了他們紀念禮——一人一塊迷你紅磚。
眾人:“……”
但不得不說,確實有點紀念意義哈,大家嘻嘻哈哈收了,表示要留下做傳家寶, 到底是李承乾送的東西,說不定還是他親自做的呢!
人走得差不多了,李承乾噸噸噸喝了兩杯水,剛才說話太多了,他嗓子不太舒服。
杜構拿著筆記本過來,苦惱道:“很多東西沒記下來。”
剛才吵(?)得太激烈了,根本來不及記。
馬周遞過一個筆記本:“我剛才也記了一些。”
不過他剛才也是討論主力,所以記得並不多。
李承乾看向李素立:“你記下來了嗎?”
李素立默默遞過筆記本,眾人翻了翻,竟然差不多全記下來了。
“!”這就是記者的實力嗎?
李素立推推眼鏡:“不是,以前當禦史練出來的。”
眾人:“……歐陽阿翁請你真是請對了。”
李承乾好奇:“這個好練嗎?”
杜荷眼睛一亮,眼巴巴看向李素立,他可太需要這個技能了!如果他寫字這麼快,以後做筆記、做功課豈不都不用發愁了?
李素立點頭:“這個學起來不難,不過要想寫得快,平時就要多練習。”
他略微解釋了一下,大概就是需要多寫多聽多總結,筆耕不輟,終成大器。
李承乾默默退後一步:“其實我也不是非要學的,杜荷學就行了。”
杜荷:“……?”
“你不學,那我也不學!”杜荷退到李承乾後麵。
李承乾見狀不服,又往後退了幾步。杜荷緊隨其後,努力保持站在李承乾後麵的位置。
眾人:“……”
樓上傳來一聲冷哼:“我看你們倆都該學一學。”
眾人聞聲看去,就見李世民帶著歐陽詢從二樓下來,李承乾瞪大了眼:“阿耶,你怎麼在這?歐陽阿翁也在!”
李世民:“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和歐陽公來這裡喝杯茶。”
眾人:“……”
李承乾嘟嘟嘴:“騙人。”
他也不追問,喜滋滋把筆記本遞給李世民:“阿耶你看我們的筆記,今天收獲很大哦!”
李素立:是他的筆記本,什麼時候成了大家的?
李世民在上麵都聽到了,這個研討會辦得確實不錯,有很多不錯的看法和意見,他隨手翻著筆記本:“你們這篇文章好好寫,回頭給阿翁看看。”
李承乾眼睛一亮:“我們的文章已經這麼好,可以給阿翁看了嗎?”
他知道噠,阿翁每天看的文章和奏表都是很厲害的人寫的,現在他的文章也能給阿翁看了嗎?
李世民:“……”他隻是覺得內容不錯,有很多地方朝廷可以考慮采納,但要說文章多好……單從內容來說,確實還算不錯吧。
李承乾和杜荷、蘇琛對視一眼,都有些激動。·
杜荷:難道我其實是天才,隻是身邊人太厲害,掩蓋了我的光芒?
陸德明笑眯眯道:“既然如此,你們幾個每天晚上寫文章,早上拿給我批改。”
“嗯嗯。”三人小雞啄米般點頭。
李世民翻了幾頁筆記,對李素立也不由刮目相看:“不錯。歐陽公手下能人輩出。”
李素立連忙道謝,歐陽詢也捋著胡須微微一笑。說起來禦史確實很適合當記者,一個個功底深厚,他都想多挖幾個。
但想想還是算了,也不是所有禦史都像李素立這麼厲害的。
再說他們報紙固然有批判性內容,但大多時候還是保持中立的,如果記者個人傾向(尤其是批判傾向)太嚴重,也不利於展開工作。
能挖到一個李素立就不錯了,一個當好幾個用,能吸引廣告商、能寫推廣詞,這樣的大場合一個人也能應付,真是太好用了。
李世民得意:“這還是承乾選出來的人呢。”
歐陽詢:“……”
知道知道,你兒子又聰明又厲害行了吧?
李世民對歐陽詢眨眨眼:“你打算怎麼謝承乾啊?”
李承乾一臉迷茫:“不用謝我啊,我又沒做什麼。”
“既然承乾不居功,那我也不強求了。”李世民一副很講道理的樣子,“那你指點指點他書法總行吧?”
這對歐陽詢來說不是難事,自從他書法有成,這些年指點過的人多了。李承乾比起其他人隻是底子差了點而已。他一口應下:“大郎君書法上有問題,儘可來尋下臣。”
李承乾還沒說話,李世民就道:“還不拜見你歐陽先生?”
李承乾看了陸德明一眼,陸德明笑著對他點點頭。李承乾便高高舉起小手,左手壓著右手,與額齊平,衝歐陽詢彎腰九十度,行了一個長揖禮。
這年頭不興跪拜禮,日常見麵都是拱手,對上官或者尊長可以行叉手禮表示尊重即可。
以李承乾的身份本不用給歐陽詢行禮,但他敬重歐陽詢是長者,見麵都會拱手為禮。
若歐陽詢隻是指點李承乾幾回,最多行叉手禮也就可以了,但現在李承乾鄭重行了長揖禮,李世民還很滿意的樣子,這就是正式認先生的意思了——和陸德明一樣的那種。
歐陽詢:“……”
歐陽詢婉拒道:“下臣有公務在身,恐怕不能入王府教導大郎君。”
李世民很好脾氣地說:“不用你天天來王府,書法重在練習,隻要休沐時教導一二就是了。”
歐陽詢:“……”好家夥,想得夠清楚的,連他休沐的主意都打上了。
李承乾還行著禮呢,事已至此,歐陽詢也不能拒絕,隻能收下了這個學生。
他解下腰間的玉佩送給李承乾:“事發突然,我沒有準備見麵禮,這塊玉玨給大郎君把玩吧。”
李承乾接過來,一本正經地說:“我今天也沒準備拜師禮,改天給先生補上。”
歐陽詢微笑頷首,收這個學生不是他本意,但既然已經收下,又覺得李承乾哪哪都好,是非常理想的學生了。
李承乾美滋滋把玩玉佩,杜荷卻憂心忡忡,小聲道:“承乾,我們以後休沐日是不是也要上課了?”
李承乾笑臉一僵,好像是哦!
杜構白了杜荷一眼:“能得歐陽先生的教導,你還挑三揀四?”
他羨慕得眼睛都要紅了,期期艾艾道:“大郎君啊,休沐上課的時候,我能和你們一起嗎?”
“那要問歐陽先生,我不能替他做主噠!”李承乾脆生生道。
杜構連連點頭:“你們不反對就行,回頭我去問歐陽先生。”
他不止想上歐陽詢的課,還想上陸德明的課,再一次心生遺憾,怎麼就沒晚生幾年,好給李承乾做伴讀呢?
再看自家弟弟,這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李世民挑了個位置坐下,目光落在了馬周身上,明知故問道:“這位是?”
“這是我的朋友,馬周馬賓王和孟晨孟子和,他們是一起來的。”
孟晨也是見過的,當時在茶肆有兩個人與馬周一起,還有一個藍衣青年,聽說回老家奔母喪去了。
李承乾噔噔噔跑去放書包的地方,找出馬周以前給他寫的信給李世民看,眼巴巴道,“阿耶你看看,是不是寫得特彆特彆好?賓王哥哥可厲害了!”
李世民就給麵子地看了兩頁:“不錯。”
李承乾便咧開小嘴笑了:“是吧是吧!先生……陸先生也說他寫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