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1 / 2)

“先生開始教做八股文章了,”衛景平坦誠:“我心裡沒譜。”

八股文章。

姚春山眼底黯然,低頭去捶墨:“姚溪的外祖家那一個個都是……”一想起姚溪,他的神色就沒那麼清明了。

衛景平小心翼翼地問:“老姚,姚姑娘到底是怎麼丟的?”

就算找人,也得問清楚原委才好著手啊。

“他爹沒了,她娘改嫁了,”姚春山點著頭道:“是我一時沒看好,她被奶娘給抱走了。”

衛景平:“報官了嗎?”

“報了,”姚春山搖搖頭:“京城裡裡外外都找遍了,就是沒找著她。”

當年在京城內外翻不到姚溪,他以為奶娘王氏抱著她躲去原籍涼州了,當夜就收拾細軟心急如焚地出了京,一路趕去涼州,隻記得路上大病一場,再後來就不知怎麼流落到上林縣了。

衛景平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找不著她,我對不起她爹,對不起她外祖一家啊……”姚春山咽了咽苦水,搖頭道:“先不提她了。”

沒的給衛景平添堵。

衛景平點點頭:“老姚,等積攢些錢,咱就生法子先去涼州打聽姚姑娘的下落。”

目前似乎也隻有這麼一丁點兒線索了。

……

墨鋪真如衛景平所料,60文的小墨塊很快就在上林縣打開了銷路,每日都能賣出去不少,轉眼到了十月底,刨去前期的投入和成本,已經能看得見一些盈利了。

雖然微薄,但墨鋪總算是個賺錢的營生了。

他照常卯時初起,先跟著兄長們去校場習武,辰時初吃早點,辰時中去書院念書,夜裡掐著時間溫書、睡覺,一刻光陰都不虛度。

起初學習八股文破題的時候衛景平受了挫,情緒低落了幾天,後麵發現溫之雨竟不再往前頭趕進程了,一連四五節課下來,還是在講破題,邊講邊背誦名篇,邊背誦名篇邊練,邊練邊講,講了再練,如此反複來反複去的,他竟在不知不覺之中也能接住題了。

算是窺到了關於破題的一點點“破”法,隻待臻於“唯手熟爾①。”了。

立冬迎來第一場雪的時候,衛景平踩著咯吱咯吱的白雪去上學,才發現已經到了十一月末。

沿著一路走過去,都是玩雪的大人小孩,衛景平也沒忍住興致大發,一路玩一路走,最後眼看著就要遲到了,才飛奔進白鷺書院。

然後,他站在教室裡傻眼了。

除了端坐在講台上的顧世安之外,一個同學都沒來。

衛景平搓了搓手:“夫子,今天是放假嗎?”

不對啊,放假了顧世安怎麼還坐在這裡。

顧世安道:“或許,他們都遲到了吧。”

從他臉色上似乎看不出發怒,他一向是個“溫和”的夫子。

今年頭一次見到白鷺書院的雪景,美得如清幽的畫卷。西南角有幾株梅花,一下雪,就難得的賞景的好去處,不僅蒙童們興致勃勃,就連顧世安都按抐不住了,頭一節課就放下書本帶著蒙童們去賞雪景:“今日咱們來賞梅花詩。”

拿著當玩賞雪天的借口了。

潘逍最敏捷,所以還是他搶了頭一個吟道:“年年雪裡,常插梅花醉。②”

“雪月最相宜,梅雪都清絕。③”宋玉臨敷衍地道。

他最看不上這種風雅。

傅寧和顧思炎都按要求吟了一句帶雪帶梅花的詩句。

輪到衛景平,隻想到了一句“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飛落軒轅台。④”,不對,這裡麵沒有梅花什麼事,於是又改口道:“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與不似都奇絕。⑤”

武雙白撓著頭怎麼也想不起來,還是傅寧偷偷遞給他一句“自古承春早,嚴冬鬥雪開。⑥”才蒙混過關。

末了他懵懂地問衛景平:“衛四,你方才吟的是詩嗎?”

聽著不像啊,這豈不是和他一樣了嘛,就這學問考科舉簡直是天方夜譚嘛。

“哎呀,這隻是對詩啦。”衛景平去看顧世安:“把你腦子裡有的背出來就行。”

不料,他老人家和稀泥一般地道:“今天不談科考,隻賞雪。”

“那夫子還讓咱們背什麼詩啊?”潘逍質問。

這不是變相抽背嘛。

顧世安心情悠閒地道:“這麼說就這麼賞個雪,真真是浪費你們的時間了。”

眾蒙童:“……”說的好有道理,下次不要再說了。

衛景平被他那個“真真”的語調給逗得立馬警惕起來,果然下一瞬就聽顧世安說道:“冬日萬物肅殺,便出個肅殺的題目你們來破如何?”

蒙童們打了個寒噤,就知道顧世安叫他們來賞雪絕對沒安好心。

“《孟子》萬章問曰:‘象日以殺舜為事。立為天子,則放之,何也?’孟子曰:‘封之也。或曰:’放焉。’”顧世安輕飄飄地道:“你們就以《象日以殺舜為事》為題,破吧。”

眾蒙童皆懵。

看顧世安這意思,就這麼讓他們站在雪地裡破《象日以殺舜為事》?破不出來大概是回不了教室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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