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近院試,白鷺書院的夫子們將此次下場的童生們集中起來,組織了一次類似模擬考的活動。
模擬考的流程和院試一樣,書院連“龍門”和“考號”都臨時搭建起來了,頭一次進“考號”的時候,童生們還有說有笑,等“監考官”到達現場發下來卷子,他們一個個都笑不出來了。
沒有一處細節被省略或者有出入,那氛圍讓他們隻覺得身臨甘州城院試的考號裡,全身心無端地緊繃起來。
等按照院試的場次一場一場“考”下來,三位夫子居然還謄抄了試卷,貼上名字,批閱之後按照院試的規矩在書院裡“放榜”了。
一霎時有人看著“榜”上的排名入戲太深哭得悲痛欲絕,有人津津樂道自己在“考號”裡下筆如有神,一氣嗬成的佳作……還有人表示,還是模擬少,再多來個幾次就好了。
這人正想著呢,就聽見空中“嗷”地一聲,隨即一隻大鳥俯衝下來,“咣”地撞了他個趔趄,這倒黴孩子就是衛景平。
“金燦燦你又人來瘋是不是?”衛景平生怕他啄了身旁看榜的童生們,趕緊強行把金雕抱在懷裡出來。
一人一雕才出書院,就看見衛景川帶著朱悠然找他來了:“老四,朱公子急著找你呢。”
所以出動了金燦燦讓他飛進書院裡頭去喊人了。
朱悠然道:“聽說這次院試,到甘州府來監考的是翰林院的庶吉士,前科的進士出身,姓周,叫周元禮周大人來著,你可曾聽說了?”
“這還真不曾聽說。”衛景平道。
白鷺書院似乎沒有打聽考官的傳承,三位夫子絕口不提考官的事啊。
“我還以為你們書院能弄到周大人當年高中時的墨卷文章呢。”朱悠然失望地道。
衛景平搖了搖頭。
這個真沒有。
……
院試在八月底舉行,到了七月二十五,離院試還有二十多天的時候,白鷺書院放假了。上次府試,書院一共考中七名,此次這麼多人赴考院試,顧世安竟說他不去甘州,隻跟他們說了句“考完回來相見”,就見不著他人了。
衛景平在心中嘀咕了句:老顧到底還靠不靠譜了?
跟他相熟的朱悠然和另外幾名童生一商量,訂於三日後結伴而行,坐著馬車去往省城。
恰好上溪縣的徐泓和桃源縣的晏升捎了信過來,說可以通過PanPan府城鹹州的時候約個地方,在那邊彙合,一道去往省城。
衛景平備好了去省城的東西,和家裡人簡單說了說,這回不想讓他們護送了,畢竟,墨鋪人手短缺,走一個人就缺了一雙手呢。
“不行,”衛長海一聽就急了:“這回我和你大哥跟著你去。”
一聽說讓衛景明跟著他去省城考試,衛景平馬上反駁:“大哥才結婚沒多久,又在鏢局當差,怎麼耽誤十天半月的。”
萬萬不行的。
“你大哥不能去,”孟氏把衛景川推了出來:“就讓你三哥跟著去,總要去個人的。”
同行的人所帶的書童仆役都不行,遇上不講理的要打架的話,全不頂用。
“那讓三哥跟著我去就行了,”盛情難卻,衛景平隻好道:“阿爹你在家吧。”
“家裡有什麼好擔憂的,”衛長海嗤了聲:“有你二叔和你大哥在呢。”
上林縣還有人敢動他們衛家不成。
衛景平拗不過他,隻好同意了。
出發那日,依舊是起了個大早,趁著天一亮就出發了。
與他一道趕赴省城的,還有為上林縣考生作保的廩生,這回是白鷺書院的溫之雨,因為他不要考生孝敬的銀子,所以他們又從中省下了一大筆錢。
不到半日到了鹹州,在府城孔廟外頭,徐泓和晏升早就等在了那裡。這兩位是大戶人家的公子,這次去省城院試,排場也是極大的。
一家比一家的馬車奢華低調,帶的奴仆都不下十個,後麵還有馬車拉著路上換洗的衣物,用品什麼的。
朱悠然和衛景平都是小門小戶的出身,跟這兩位一比,自然就顯得寒磣了。不過徐泓和晏升不是那種膚淺的,不在意身外之物的,看見他們熱情地道:“趕巧了,我們也才到。”
晏升見衛景平騎在馬上,再走一走可不是要頂個大太陽,於是齊聲說道:“衛兄和我同行吧。”
衛景平正猶疑著,徐泓善解人意地道:“我也到晏兄的馬車裡去,咱們仨說會話。”
於是三人一起進了晏升家的馬車。
他們都夠瘦,擠擠也就坐下來了。
“朱兄怎麼不來呢?”徐泓以為朱悠然不屑於和他們同乘一輛馬車,於是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們是不是太自來熟了點兒?”
“他白天要睡覺的。”衛景平指了指天:“太陽一出來,他就得回屋睡覺去了。”
“竟還有這樣的人。”徐泓信以為真:“那朱兄是夜裡讀書嗎?”
衛景平一本正經:“他大概轉生的時候沒喝迷魂湯,把前世讀過的書都帶過來了,白天夜裡都不用讀書的。”
要不每次朱悠然來找他,都帶著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呢。
徐、宴二人哈哈大笑起來:“衛兄這玩笑開的,我都羨慕起朱兄來了。”
這一路上三個人在一起做八股文,賦詩,兩天過去,就到了省城的邊界。
“在這兒歇息一晚,明天一大早進城。”徐家的管家是這麼打算的。
衛長海在頭裡走,也覺得這次院試不能趕得太緊了,肉眼可見地衛景平都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