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鋪新近做的一樁大買賣的金主江公子,就是上回晏升在燕脂樓賣狀元燈給他拉來的回頭客。
第91章 選拔
◎“文君落了個‘兩意相決絕’的結局,而紅拂女則求到了‘白首不相離’的◎
“我那會人憋了口氣兒要做成件事, ”晏升笑道:“不是為了幫你,你運氣好撿了個漏倒也不用自作多情謝我。”
衛景平:“……”
自作多情個頭啊, 他這是常懷一顆感恩彆人的心好不好。
徐泓在屋裡左右瞧了一圈說道:“晏兄, 你這屋子也太破了,上次來我就想問問你,怎麼就缺錢到這般地步了?”
據他所知,晏家在上溪縣也是望族大家, 不像是會短晏升花費的樣子。
何況如今他們都是秀才了, 每月縣裡也有二兩銀子可領, 怎麼算著也不該落魄到這般地步。
晏升臉色變了變:“……”
上個月, 他在外地做官的伯父被人彈劾, 族中掏空了家底拿銀子去保人,家境已是一落千丈了。
“倒不是缺錢, ”晏升不想提家裡頭的事:“先前隻顧著玩些精致的花樣,荒廢了讀書, 此次僅中孫山之名次, 方知苦讀之含義。”
唯有吃著苦才能忘我讀書, 一心撲在學問上啊。
衛景平:“……”
這位大兄逮原來是下了苦讀的決心“自討苦吃”, 悟性之高令人望塵莫及,佩服。
衛景平見他書桌上頭掛了一幅小楷, 上書“世上萬般皆下品,思量唯有讀書高。”,料想他真是下了苦讀之決心,本想在心裡稱讚他幾句的,忽然見他書桌不起眼的地方壓著一幅仕女小像:“……”
徐泓也瞧見了:“這是錦娘?”
“嗐, 最近這不是紅了一本《錦娘傳》嘛, ”晏升大方地拿出來讓他們瞧個夠:“酒樓裡說書的每天都要說上兩三場, 場場座無虛席,衛四你何不在墨上印上《錦娘傳》的美人兒售賣,想來不愁銷路。”
衛景平:“……”
被晏升這麼一提醒,他才想起來,墨鋪許久沒上新係列了。
名花十友墨和富貴壽考、紫玉光、青麟髓等都是比較適合送禮用的,於普通人來說一年都未必要送出去一套,醉彆墨早賣爛了,市麵上的仿品隨處可見,很多人閒著無事來墨鋪裡轉轉,見沒新式樣的墨,就兩手空空地走了。
不僅顧客遺憾,衛景平看著他們歎氣也十分遺憾。
他也在想如何才能將墨製得迎合消費習慣呢。
“這畫我不要潤筆費了,”晏升往他手裡一塞:“拿去吧。”
極豪爽的。
反正他日後也不開筆作畫了,扔了可惜,擱在這兒看著又怪煩的。
“倒是個路子,”衛景平笑著說:“不過就這一個美人兒,我倒不知要怎麼做墨了。”
“連話本裡她夫君一道畫上,製成一對不就成了。”徐泓笑著道。
衛景平:“……”
“若要是成對的話,”晏升說道:“就不必畫錦娘了,倒不如李靖與紅拂女呢。”
《錦娘傳》中最後錦娘的丈夫納了妾,終究是落了個俗套。
“謔,還司馬相如與卓文君呢。”徐泓笑他。
衛景平這回有話說了:“文君落了個‘兩意相決絕’的結局,而紅拂女則求到了‘白首不相離’的幸福,自然是戰神李靖與紅拂女的寓意要好。”
何況李靖後來封侯拜相,是為淩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紅拂女因輔助夫君有功,生前是一品誥命夫人,死後由皇帝親自旌表厚葬,多麼完美傳奇的一生,試問哪個男子不想像李靖這般建功立業,又有哪個女子不慕紅拂女呢。
晏升拍手:“極好,你製出來這一對,給我留一套。”
衛景平道:“要等府學放假了。
”等他放假了,看看找誰畫出李靖的畫像來,一定要畫得姿貌魁秀,印製到墨條上要讓上林縣的武將見了都想入手一條墨的那種。
話題就這麼結束了,後來,他從晏升的一堆手抄書裡撿了幾頁做截上題精彩的,就著昏黃的油燈抄了,抄完差不多就已經記在腦海中了。
……
來到府學第四個月開始的時候,馮耀終於斷斷續續把做八股文的大題、小題粗略地講完了。
最後他布置了一道截上題咻之。
這個題目出自《孟子·滕文公下》之中的“眾楚人咻之”一句,截去上文的“眾楚人”三個字,以“咻之”為題目,讓秀才們去做八股文章。
就這麼著,秀才們苦思三五天才勉強做出一篇像樣的文章來,結果馮耀下一節課絕口不提這篇《咻之》,改講彆的課了。
底下的秀才們滿頭霧水,變著法子旁敲側擊,試圖讓馮老先生想起這篇習作來,好歹講一講怎麼破題,怎麼承題,如何起講啊,但直到這天老夫子尿遁,他們都沒有成功。
秀才們麵麵相覷:“這,這算怎麼回事?”
於是合起夥來攛掇衛景平:“衛小友,你是掛著案首的,你能不能去問問馮夫子,這題,到底怎麼做才好。”
衛景平拿眼去覷徐泓,那人故意撇過頭去輕咳一聲,示意他不要出這個風頭。
“我……,”他找了個借口推辭掉:“我到了夫子跟前就結巴說不出話來,我不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