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在錦繡堆裡的少年露出一個柔軟的笑, 聲音帶上一點黏膩感,說話的時候有微微哼唧的小奶音,似誘非惑。
麵對這種誘惑, 是個女人都受不了。
幸好,蘇瓷兒不是人。
“先治傷, 再抱。”
她從儲物袋內取出傷藥,抓過花襲憐的手, 撥開袖子,露出他手腕上的傷。
少年的肌膚已經被磨破,繩索的痕跡非常明顯, 皮肉粘連, 甚至可以說是血肉模糊。
“疼不疼?”蘇瓷兒一邊查看他的傷口, 一低頭詢問。
“疼。”少年盯著女人垂落的眉眼,勾起的嘴角就沒放下去過。
“你放心, 這個藥不疼的。”蘇瓷兒一臉心疼的給花襲憐上藥,白色的藥粉剛剛落上去, 少年就猛地顫了一下。
蘇瓷兒趕緊道:“怎麼了?怎麼了?”
因為劇烈的疼痛,所以少年咬緊了牙關,額角有冷汗滑落。
他聲音顫抖,“你這是什麼藥?”
蘇瓷兒低頭一看, 瓷白小瓶子底部寫著:洗手粉。
蘇瓷兒:……
女人做賊心虛的把藥瓶藏起來,重新拿了其它的出來。
嗯……水乳、精華液、水質麵膜、麵霜、去角質泥……她的跌打損傷藥呢?
女人忙活一通,儲物袋裡麵的東西基本都掏了出來,瓶瓶罐罐擺滿了半張床,卻沒有一樣是他需要的。
“藥在那邊的櫃子裡。”
差點要被這些攤開在床榻上的瓶瓶罐罐擠到角落的花襲憐道。
得到提示的蘇瓷兒趕緊把她的東西收起來, 然後走到櫃子前,從裡麵取出一個小木盒。
蘇瓷兒把小木盒提出來放到床沿上, 打開後能看到裡麵是不同傷口用藥。
蘇瓷兒按照花襲憐的指示,從古代小醫藥箱裡麵取出一個乳白色的小瓶子。
這回沒有出什麼意外,雖然藥粉有點疼,但比起蘇瓷兒那瓶奇奇怪怪的洗手粉來說可正常多了。
上完了藥粉,蘇瓷兒要給花襲憐包紮,她的手藝極差,不是緊了,就是鬆了,在那些好不容易撒上去的藥粉被她折騰完之前,她終於是係出了一個歪歪扭扭的蝴蝶結。
蘇瓷兒道:“我真棒。”
花襲憐:……
.
包紮好傷口,蘇瓷兒站在床邊上,看著正盯著手腕上蝴蝶結看的花襲憐,她提起裙子,跨過他,進到了床裡並坐了下來。
花襲憐一臉呆滯地看著蘇瓷兒的動作,女人伸出手,猝不及防隔著衣裳輕輕擁住花襲憐的腰。
好他媽細的腰!
蘇瓷兒沒有忍住,內心瘋狂咆哮。
原本少年穿著衣裳,又寬又大,根本無法窺見其腰肢粗細程度。可現在上手一摟,嬛嬛一襲楚宮腰也不過如此了吧?
蘇瓷兒摟著這盈盈一握的小腰,腦袋裡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小腰,這麼細!”
不知道有沒有勁……咳,扯遠了。
蘇瓷兒一點都沒有男女大防的顧忌,摟著花襲憐就跟摟著孩子似得。
反觀花襲憐,就像一個正在被占便宜的花姑娘,他眼簾低垂,目光所及之處是女人落在他腹前,那十根交叉在一起的細白手指,青蔥似得鮮嫩。再往下,是一隻白細腳踝,半掩在羅裙裡,露出一點乳白之色。
少年的呼吸陡然加重,他猛地偏頭,推開了蘇瓷兒的手,然後掀開被子將自己裹了進去。
蘇瓷兒一臉懵地坐在那裡看著自己被甩開的胳膊,然後再看一眼裹著被子躺在自己身邊的花襲憐,想了想,她也跟著躺了下去。
似乎是因為被子裡太過悶熱,所以少年悶了一會兒後就露出了半張臉。
蘇瓷兒提醒他道:“彆壓到了傷口。”
因為悶熱,所以少年麵頰處飛上一點緋粉之色,眼波流轉間黑睫輕顫,這樣的容貌,不管做出什麼表情,什麼動作,都美得不費吹灰之力。
冬日的天實在是冷,蘇瓷兒小心翼翼地扯過被子一角。
“我就蓋一點點。”
花襲憐躺在那裡,感覺到自己的被子角被人扯走一點,然後又扯走一點。
因為床不大,所以蘇瓷兒不小心碰到了花襲憐的手。
好冷……她猛地瑟縮一下。
原本蘇瓷兒以為是天冷,可她躺了一會兒,卻隻覺得越來越冷,周身沒有半絲溫度。也可以說原本是有溫度的,隻是好像被什麼東西吸走或者壓下去了。
“哢哢哢……”
蘇瓷兒被凍得直哆嗦,連牙齒都忍不住開始打顫。
說好的修真者不怕冷,不怕熱,不怕餓的呢?為什麼她每天又冷又餓還怕冷?
蘇瓷兒尋找源頭,她悄悄看一眼閉眼假寐的花襲憐,又碰了碰他的手。
“你,你身上怎麼這麼冷?”
被子裹得那麼厚,卻跟冰塊似得,完全捂不熱。
花襲憐聽著耳朵邊上“哢哢哢……”的打顫聲,緩慢開口道:“因為噩夢,所以我會一直饑餓,一直寒冷。”
蘇瓷兒愣住了,即便如此,他為什麼依舊不願意離開這個噩夢呢?
“隻要不殺生,你就能醒過來了。”蘇瓷兒懷疑是不是花襲憐不知道如何從噩夢之中蘇醒。
少年閉著眼,輕聲道:“那我若是殺生了呢?”
蘇瓷兒蹙眉,異常嚴肅道:“那你就永遠醒不過來了。”
蘇瓷兒認為花襲憐已經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卻不想少年竟不再說話,任憑蘇瓷兒如何喊他,他也不搭理她了。
間接性少年叛逆期?
蘇瓷兒也生氣了,她抖著被子一轉,不再看花襲憐。
不知過了多久,原本應該睡著的少年突然睜開眼睛,然後轉頭,盯著女人沉睡的側顏。
女人的容貌並不十分出眾,可肌膚雪白,細膩光滑如剛剛出土的白藕。
手腕上的傷口隱隱作痛,少年的臉上卻露出愉悅的笑。
真漂亮,好想要。
少年的眸色越來越深,那是欲念深種的跡象。
花襲憐伸手,虛虛地順著女人的臉部輪廓一寸一寸地摸過去。雖然是幻象,但那又如何?若是他能永遠留在這裡,那麼這份幻象就能永不消失。
.
蘇瓷兒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不在花襲憐的屋子裡,反而回了那間關押自己的房間裡。
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回來的,算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新的一天,新的菜譜。
今天吃點什麼呢?
蘇瓷兒正想著,外麵突然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聽聲音不隻是一個人的。
“小姐,您不能進來,公子吩咐了,再也不能讓您進來……啊!”那道男聲還沒說完,就戛然而止。
八卦?好戲?
蘇瓷兒一溜煙的從床上爬起來去扒窗戶縫,隻見一個身穿男裝卻明顯是位姑娘家的女子手持長鞭從院門口闖入,幾個膀大腰圓的漢子被她抽得在地上連滾帶爬,嗷嗷嚎叫。
蘇瓷兒正瞧著,不想這位巾幗女英雄好像是衝著她來的,徑直就吩咐人將她門上的鎖砸開了。
“哐當”一聲,門鎖落地。
蘇瓷兒站在窗戶口,朝門邊望去。
女公子捏著長鞭,一雙鳳眸又凶又利的朝她瞥過來。
“聽說你是花襲憐的同胞姐姐?”女子聲音清麗,很難想象擁有這樣柔婉聲音的人居然是這副凶悍模樣。
蘇瓷兒看著這李家小姐手上的鞭子,再看一眼那些被抽得皮開肉綻的大漢,小小聲道:“我……是嗎?”
李家小姐:……
“啪”的一聲,鞭子被惡狠狠地甩在地上,蘇瓷兒身體跟著震了震,然後往旁邊挪。
“那個,請問小姐是……”
這女公子身後還跟著一個同樣裝扮成男書童模樣的小丫鬟,趁機插嘴道:“這是李家大小姐。”
女公子似乎很不喜歡“小姐”這個稱呼,隻朝那小丫鬟瞪了一眼。
小丫鬟趕緊閉嘴,縮得跟鵪鶉似得。
李家小姐?確實,蘇瓷兒記得這李家除了一位公子,還有一位小姐。這李家的人怎麼一個比一個瘋?好好的深閨小姐也能瘋成這樣?
“長得倒是有幾分相似。”那李家小姐上下打量蘇瓷兒,突然,她原本尚帶著幾分嘲諷冷笑的臉咻然一板,抬手就朝她的方向揮了一鞭子過來。
蘇瓷兒下意識伸手遮擋,她祭出法術,然後突然想到自己的法術屬於三十次才能靈一次的類型,這是她昨日用穿牆術,撞了三十次牆後總結出來的經驗。
幸好她往牆上墊了個枕頭,不然她的額頭一定磕得烏青。
扯遠了。
鞭子來勢洶洶,蘇瓷兒的法術又不頂用,這鞭是必挨無疑了,幸好隻是夢,不會留疤。
預想之中的疼痛並未到來,一道纖瘦的身影擋在她身前,那道鞭子抽在花襲憐的肩膀上,力道之大,硬生生將他身上棉服裡麵的棉花都給抽出來了。
那棉花又細又軟,漫天飛舞,鵝毛大雪似得落滿半間屋子。蘇瓷兒站在花襲憐一步遠後,眼前棉絮落下,雙眸之中印出少年清瘦妖冶的側顏。
她呆呆地盯著少年看,雙耳似乎聽不見外頭的聲音,目光所及之處皆是這個替她擋了鞭子的花襲憐。心臟猛地跳了一下,蘇瓷兒迅速斂目。
“怎麼是你?”
李家小姐抽了人,卻半點都不覺得愧疚,反而嫌棄花襲憐擋了她的路。
“你要不讓開,我就抽死你。”
一個被主人家捏著賣身契的奴才,就算是死了也沒人會管。
可花襲憐站在那裡,並未挪動半分。
氣氛劍拔弩張起來,蘇瓷兒上前一把攥住少年的胳膊,擋在花襲憐跟李家小姐中間,“小姐消消氣。”
說著話,蘇瓷兒伸手輕輕拍了拍李家小姐心口。
李家小姐正要怒斥蘇瓷兒,不想竟發現自己口不能言,身不能動。
這是怎麼回事?
李家小姐瞪圓了眼,臉上露出驚恐之色。
這麼靈?
蘇瓷兒也震驚了,她輕輕撥開花襲憐,指揮著李小姐道:“回去。”
李小姐僵硬著身體,布偶似得轉身,一踏步,一擺手,跟軍訓走正步似得逐漸消失在院子門口。
家仆們萬分震驚地看著這個場麵,反應過來後趕緊關門。
“你沒事吧?”
李家小姐走了,蘇瓷兒趕忙查看花襲憐的傷勢,少年擺手,表示隻是衣裳破了,並沒有傷到皮肉。
“你怎麼過來了?”
“吃的。”
花襲憐將手裡提著的食盒放到桌上,蘇瓷兒已經聞到了一股軟綿香甜的味道。
她迫不及待地打開食盒,果然看到裡麵擺著一個小瓷盅,溫著銀耳蓮子羹,旁邊是一碟金絲小饅頭並炸得剛剛好的春卷。
嗯,早飯不要吃太多,稍微吃個三分飽就行了。
蘇瓷兒正在享用早飯,那邊院門口突然急匆匆奔進來一個小丫鬟,就是剛才跟在那位李家小姐身後的女書童。
女書童手裡也提著一個食盒,那個食盒很小,也就兩個小巴掌那麼大,大概隻夠放一個小瓷盅。
“花襲憐。”女書童是衝著花襲憐來的。
蘇瓷兒朝少年看一眼,麵對小丫鬟如此明顯擔憂且愛慕的眼神,花襲憐半點不為所動。
“你沒事吧?”小丫鬟的視線落到他破損的棉衣上。
少年搖頭,“沒事。”
小丫鬟低垂下臉,麵頰紅撲撲的將手裡的東西遞給他,“這個,這個是我給你留的甜湯。”
甜湯?
“什麼甜湯呀?”蘇瓷兒突然冒頭。
小丫鬟道:“紅豆年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