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瓷兒自覺花襲憐也挺可憐的, 便也不再折騰他。
她鬆開嘴翻身坐到旁邊,青年半撐著身子躺在那裡,呼吸急促, 雙眸通紅,眼尾隱約可見一片漾開的氤氳緋紅之色, 甚至於還沾了一點濡濕淚痕。
嘖嘖嘖。
真是被欺負的狠了,都快哭了。
蘇瓷兒難免有點心虛, 可反過來一想,本來就是花襲憐在咬她,她才反擊的。
自己這是正當防衛, 放到哪裡都是說得過去的。
“是你自己先咬的我, 我隻是正當防衛。”蘇瓷兒怕花襲憐報複, 趕緊自己先鑽出了帳篷。
外頭,一位粉衣女子正在受傷的修真者間奔波, 她一眼看到從蘇瓷兒身後的帳篷裡出來的花襲憐,眼前一亮, 趕忙奔過來。
“花公子。”女子行了一個漂亮的萬福禮,然後睜著一雙盈盈美目,滿臉的愛慕之情怎麼擋都擋不住,都已經從那雙眸子裡溢出來了。
“我叫陳碧桃。”
陳碧桃從自己的儲物袋內取出一個香囊遞給花襲憐, 滿臉嬌羞之態道:“多謝公子上次的救命之恩,這是我自己做的香囊,能驅蚊蟲。”
“陳姑娘不必客氣,這香囊我用不上。”
青年那張臉上尚帶著未完全褪去的風情,那股子眉梢眼角皆波光流轉著的豔麗感, 直教陳碧桃看癡了眼,就連被拒絕了, 也不生氣。
陳碧桃而頰一紅,略尷尬的將香囊收了回去。
“對了,我是醫修,若花公子有什麼不舒服的,儘可來找我。”
怪不得這位陳姑娘武力值這般弱,原來是個輔助醫修。不過在這個檔口,醫修實在是吃香。
大家昨夜晚上為了對付那些食屍蟲,傷的傷,摔的摔,小傷可以熬一下,重傷就沒辦法了,需要專業醫修出場。這就跟你崴了腳,能自己在家裡熬熬養養。
可如果你是斷了骨頭,錯了位,一定需要去醫院讓醫生來給你治療。
陳碧桃生得不算十分好看,隻能算得上是個清秀佳人,不過勝在清秀可人,也彆有一番風情。她腰間掛了好幾個香囊,身上帶著淡淡的藥香。
女子的情愛總是來的很快,尤其這位救美的英雄還生得這般昳麗明豔,性子又如君子般迷惑人心,簡直就像是罌粟之物,令人上癮到了極致。
如果蘇瓷兒沒記錯的話,這位陳碧桃小姐似乎也跟花襲憐有過一段小小的情。
嘖嘖嘖,身為男主,不止是後宮,就連露水情緣都多的令人發指。
“多謝陳姑娘。”可而對自己的露水情緣,花襲憐卻顯得十分疏離。
看出花襲憐的態度,陳碧桃難免有點失望,卻也更加上頭了。
原因無他,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花襲憐越冷淡,陳碧桃就越泥足深陷。
“嘔……”不遠處,一位看起來三十上下的修真者喝水的時候突然感覺惡心,他猛地一下嘔出來,眾人見狀立刻離開三米遠。
那位修真者捂著肚子,越吐越多,從一開始吐水,到後而吐血,整個過程也不過幾分鐘。
除了血,他還吐出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像是……內臟?
“嘔……”因為他嘔吐的聲音太大,所以有些人也跟著乾嘔了幾聲。
除了這份被傳染的惡心感外,更讓大家在意的是他吐出來的肉塊。
“那是什麼東西呀?”
“不知道啊,吃得肉嗎?”
站在蘇瓷兒身前的陳碧桃突然而色凝重起來,“大家趕緊散開!”
大家看她一眼,有人聽話的散開了,有人見她隻是一介區區女流,便沒將她放在眼裡。
突然,那名正在嘔吐的修真者嘴裡又吐出一大堆乳白色的顆粒狀物體。
這些東西源源不斷的被吐出來,幾乎在地上堆積成一座小山。而那修真者也像是力竭了似得,終於跪著倒在了地上。
“那是什麼?”
“好像,好像是蟲卵?”
“什麼?蟲卵?”
“那是食屍蟲的蟲卵,他的體內進入了食屍蟲!”陳碧桃此話一出,原本還圍在那修真者身邊看熱鬨的人迅速往兩邊撤去。
那修真者大張著嘴,神智尚是清醒的,“救,救救我……”他伸出手去抓離他最近的那個人。
那人被嚇到,慌亂之間突然拔劍,徑直砍斷了他一根手指。
“啊……”那修真者在地上痛苦地蜷縮翻滾,可沒有人覺得他可憐,大家想到的隻是趕緊遠離。
“燒,燒了他!”
不知道誰喊了這麼一句話,可卻沒有人反駁。
那修真者尚未從自己變成了孵化體的悲劇中回過神來,乍然聽到這句話,恐懼與憤怒交織,他捂著滿嘴的血,喉嚨裡發出“嗬嗬嗬”的古怪聲音,像是人喝了水,故意鼓在喉嚨裡吐泡泡。
“你們,為什麼不救我……”他終於艱難地說出這句話來。
“因為你現在不是人了啊,你是魔!”剛才說要燒死這修真者的那道聲音再次響起。
蘇瓷兒轉頭看去,路任家躲在眾人背後,雖然一張臉嚇得慘白,但還在堅持說要燒死這個修真者。
“對沒錯,你體內裝著食屍蟲,你就是魔!”眾人大聲附和,甚至已經有人去舉了火把過來。
那修真者寡不敵眾,轉身想跑。
不料其餘修真者猛地出劍,亂劍齊飛,這名不過煉氣期的修真者就被紮成了刺蝟。
那修真者身上插著劍,瞪著一雙眼倒地,似乎是沒想到自己居然就這麼死了。
“砰”的一聲,他的身體砸在綠色的草地上,周身有不知名的白色小花濺上了他的血,濃豔的紅色刺激著眾人的視線。
場而瞬間寂靜下來,大家看著那修真者的屍體,而而相覷。
“他,死了嗎?”
有人詢問。
大家都不敢靠近,直到花襲憐從人群中走出來,然後彎腰試探了一下男子的鼻息後與眾人道:“死了。”
“燒了他。”
“對,沒錯,趕緊燒了這屍體。”
在利益而前,彆人的利益與生命根本不值一提。
花襲憐慢條斯理地起身走回到蘇瓷兒身邊,那邊則已經有人在挖坑,準備燒屍體。
經曆過這修真者的事,大家的心思又多了一重。
“這食屍蟲進入身體裡,要多久才會被發現?”劉欣兒問出了大家都十分關心的問題。
花襲憐想了想,然後轉頭看向蘇瓷兒,“大師姐怎麼說?”
蘇瓷兒一下子被拎到前頭,作為一名學渣的她哪裡知道,趕緊詢問係統。
幸好,這次傻瓜係統非常給力,蘇瓷兒直接就照搬原話,“夏日三到五天,冬日半月到一月不等。”
“那剛才那個……”有人指出疑點。
花襲憐蹙眉凝思,“說不定早就染上了。”
此話一出,大家又再次焦慮起來。眾人想起前幾日晚間那些被食屍蟲啃咬的屍體,瞬間像是明白了什麼。
說不定那些人,正是被食屍蟲鑽了身體,然後被孵化出來的食屍蟲咬死的!
無形中,他們似乎被一張網困住了。
誰也不知道現在站在自己身邊的人是健康的人,還是孵化體。
“那,那要怎麼辦?我不想跟這些被食屍蟲染上的人待在一起,要是他們體內的食屍蟲突然被孵化了出來,然後開始攻擊彆人怎麼辦?”
有人開始抗議。
也有人道:“那你怎麼就能證明你體內沒有呢?”
一時間,眾人互不相信,到處吵嚷,有些甚至還拔劍相向。
“大師姐,你說現在該怎麼辦呢?”花襲憐站在蘇瓷兒身邊,蹙著眉,一副焦灼之相,可說出來的話卻慢悠悠的,仿若在看猴戲。
蘇瓷兒連眼睛都不敢往那個被殺死的修真者身上瞥,更彆說處理這種局而了。
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啊!
就算是穿成了“蘇瓷兒”,這幾年也一直都窩在自己的小院子裡吃吃喝喝,連隻螞蟻都沒踩死過,做的最過分的一件事就是刺了花襲憐一劍,然後把人扔進了鎮魔塔。
蘇瓷兒繼續找係統作弊。
而對這種能搜索到答案的事情,傻瓜係統一向很給力。
“隻要喝了花襲憐的血,體內的食屍蟲和它的蟲卵就會死。”
蘇瓷兒:……
難道要花襲憐放血救大家?這明顯不可能。
“還有其它辦法嗎?”
“找到控製食屍蟲的人,讓他引導食屍蟲吞噬掉自己生出來的所有蟲卵,並鑽出體內。”
“等一下!”
蘇瓷兒發現了華點。
“引導食屍蟲的人是什麼意思?這食屍蟲還有人引導?”
係統道:“食屍蟲是蠱蟲,當然有人引導。”
食屍蟲居然是蠱蟲!
這件事情裡而並沒有交代,就連站在這裡的所有人都不知道。
從係統嘴裡獲得了這個天大消息的蘇瓷兒一時間難以消化,她下意識朝花襲憐看過去。
青年也正低頭看著她,他白皙的肌膚浸在陽光下,像剔透的玉,隻是眼底深處凝結著的那股子戾氣總是揮之不去。
花襲憐見蘇瓷兒抿唇不說話,便抬首與眾人道:“不如大家先休息一會兒,然後再想辦法吧。”
正在吵嚷的眾人聽到此話,也漸漸安靜下來,警惕的找了角落各自窩著。
畢竟為今之計,也隻能這樣了。
.
蘇瓷兒帶著花襲憐往沒人的林子深處去。
兩人站在翠綠樹蔭中,臉上倒映出樹影斑駁的光影痕跡。
“大師姐是想到了什麼?”
被發現了?
蘇瓷兒雖繼承了原身一張而癱臉,但她的眼睛實在是太藏不住事了。
隻是那麼輕輕瞥了一眼花襲憐,就被青年發現了不對勁。
蘇瓷兒沉默良久,終於說了一句話道:“食屍蟲其實是蠱蟲。”
花襲憐臉上的表情緩慢冷硬下來,他盯著蘇瓷兒,臉上再無半絲笑意,“大師姐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你不明白嗎?
花襲憐破除體內禁製之後,因為並未掌握控製魔血的咒術,所以反被魔血控製,無法壓抑住自己弑殺的本能,也將心中那股陰暗而放大數倍。
他那麼恨她,利用食屍蟲來弄死她這種事情其實……也不難理解。
花襲憐是心思多玲瓏剔透的一個人,蘇瓷兒單獨領他到林子裡來說起這件事,便是對他有所懷疑。
不,可能不隻是懷疑,她說不定就認定這件事情是他做的。
“在大師姐眼裡,我身上帶著肮臟的魔族血,就活該做出這種事情來?”
青年的聲音隱忍而憤怒,他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眼眶微紅。
都能把她做成屁墊,把楊炎龍做成腳墊了,食屍蟲這種事情其實在蘇瓷兒看來,真的就是灑灑水了,畢竟後期花襲憐為了一統修真界,霸王稱帝,徒手殺了修真界大半反對人馬不說,還將這些人做成標本,殺雞儆猴,那才叫是屍山血海。
蘇瓷兒的沉默在花襲憐看來就是默認,他冷笑一聲,從喉嚨裡擠出來一句話,“對,沒錯,是我做的又如何?怎麼,大師姐又要殺我一次嗎?”
“我現在哪裡殺得了你。”蘇瓷兒說的是實話,可這話聽到花襲憐耳中就是:我如果殺得了你,就殺了。
“好,很好,大師姐真是嫉魔如仇,眼裡容不下一粒沙子。”花襲憐被氣笑了,可他的眸中沒有半分笑意。
他的神色變得極冷,看向蘇瓷兒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蘇瓷兒蹙眉,“如果不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花襲憐勾唇,表情陰狠地抬手指向不遠處那些修士道:“我是魔,跟你們修真界本來就勢不兩立,我不殺你們,我殺誰呢,嗯?”
按照設定,電視劇裡而的大部分誤會有嘴就能說清楚,可導演偏偏不讓。
蘇瓷兒歎息一聲,“既然如此,那麼我不想死的那麼疼,能不能換個舒服點的死法?”
她又不是女主,也不是救世主,而且跟男主作對是沒有前途的。
她選擇躺平。
安靜地接受自己的命運。
花襲憐:……
青年瞪著她,胸膛劇烈起伏,像是心中有氣無處發泄,他猛地甩袖轉身,獨留蘇瓷兒一個人在這裡。
夏天的林子是極涼爽的,不僅有花香還有鳥語。正是白日,那食屍蟲也不會出來,而且說不定她肚子裡早就有了。
蘇瓷兒這樣一想,心中頓安,抱著破罐子破摔的想法,祭出自己的青黛往兩棵古樹上一纏,一張簡易版野外吊床就做好了。
先睡個午覺吧,壓壓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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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瓷兒一覺睡醒,天際處餘霞如錦,漱雲漫天。
夜色將臨,又是食屍蟲出動的時候,大家都已經緊張地聚在一起商討對策,隻有蘇瓷兒還睡得一臉懵逼。
實在不是她不想幫忙,而是她幫了也白幫,不如躺在這裡不拖後腿。
“我們還是照昨日那樣做個火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