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瓷兒記得,昨日花襲憐出現的時候,因為周身魔氣太足,那些人類女子包括小苗身體無法承受,所以都暈了過去。
因此自然是沒有看到花襲憐的美麗身影。
如果小苗看到了,還會對著她露出這樣的花癡表情嗎?
直到現在,蘇瓷兒閉上眼都會出現黃金男慘死的情形。十年未見,青年已經完全長成一個男人,可那份即使是偽裝出來的平和溫柔之氣,十年之後也蕩然無存。
他周身滿溢出來的,都是可怕的陰狠戾氣。
太狠了。
像一頭失去了韁繩控製的魔。
“小蘇,你在想什麼呢?”
看蘇瓷兒在發呆,小苗輕輕碰了碰她,“我總覺得你好像有很多心事。”
心事?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有心事的人!
蘇瓷兒發現,她對花襲憐的關心實在是太多了。
從她在地牢內蘇醒開始後,就已經不知道想了他多少遍了。
一定是因為她的朋友太匱乏了,所以隻要她廣交朋友,忙起來就好了。現在的花襲憐已經跟她沒關係了,他已經站在巔峰之上,俯視眾生,抬手便可觸到蒼穹。
於她這樣的螻蟻,早已是雲泥之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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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蘇瓷兒還在睡夢中時,小苗就已經穿戴完畢被管事媽媽領著去打掃衛生了。
小苗是個認真的好姑娘,她身上還穿著統一服裝黑寡婦,身條纖細,肌膚白細,是個地道的江南美人。
蘇瓷兒裹著被子翻了個身,開始睡回籠覺。
等她一覺睡醒,日上三竿,院中有魔兵送來的吃食。
蘇瓷兒晃晃悠悠的出去,便見那些吃食早已被拿了個乾淨。這幾日,日日都是如此。上次蘇瓷兒和小苗跟她們結了仇,那六個小娘子結成一夥,開始報複。
比如把她們的衣服弄臟,把吃食全部拿走之類的。
蘇瓷兒歎息一聲,一個響指,六個房間的門同時打開,小娘子們拿著吃食出來,竟還有一些私藏的好東西,紛紛放回到桌上,仿佛上貢似得。
“哇,姐姐們真好。”
蘇瓷兒照舊裝模作樣。
這是第二次了,所謂一回生二回熟,這些小娘子們也終於明白,蘇瓷兒不是個善茬。
她們臉上的表情從驚恐到憤怒再到害怕。
一係列表演簡直如川劇變臉般精彩。
蘇瓷兒沒讓她們回去,就讓她們站在大太陽底下,看著蘇瓷兒將她們珍藏的美味小零食吃了個一乾二淨。
可憐六個小娘子被曬得麵皮通紅,渾身熱汗不說,還站得渾身僵硬。
終於,蘇瓷兒吃飽了,她揮揮手,六個小娘子的身體終於能自己控製了。
她們瞪著蘇瓷兒,又氣又怕。
“你,你等著!”細長條的名喚鳶尾,身姿婉轉,就跟鴛鴦風箏的尾巴似的,她生得也極好,千嬌百媚的姿態,眉梢眼角都是風情,隻是指著蘇瓷兒威脅的時候,那張臉實在是難看至極。
鳶尾是小團體的領頭羊,她帶著剩下的五個小娘子回了一間屋子,想來是去商量對策了。
不過蘇瓷兒猜測,她們暫時還不敢動她,因為她的雕蟲小技暫時將她們嚇住了。
像鳶尾這樣的人,你退一步,她便進一步,你上一步,她卻反而退一步。
蘇瓷兒摸了摸吃得飽飽的肚子,靜等小苗回來。
到了晚上,小苗回來了,她一臉興奮的跟蘇瓷兒說著寢殿有多漂亮,隻可惜沒有看到那位傳說中的魔主。
“小蘇,你說那位魔主到底生得什麼模樣呀?”
“人模狗樣。”
小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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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瓷兒在這妄念軒內待了幾日,風平浪靜的讓她恨不能溺死在這個院子裡。
麵對這種平靜無波的日子,蘇瓷兒更加堅信她的選擇是正確的。
“喂,今天是你去打掃大殿門口。”
鳶尾雙手環胸站在院子裡對著蘇瓷兒的屋門大喊。
蘇瓷兒慢吞吞地推門出去,她看一眼明晃晃的日頭,選擇把頭紗戴上。
鳶尾看到蘇瓷兒那張醜臉,下意識露出鄙夷之色。
她抬手指向一旁的大掃把,“喏,拿那個去。”
那掃把比蘇瓷兒的人都高出半截,它被置在角落裡,上麵落滿了灰塵。
蘇瓷兒也不挑破,在鳶尾得意的視線中抬手一點。
那大掃把就自己動了起來,然後跟在她身後晃晃悠悠出了妄念軒。
鳶尾雖然知道蘇瓷兒會點小法術,但真正看到的時候還是吃了一驚,她對著蘇瓷兒的背影暗暗咬牙。
這是蘇瓷兒第一次出妄念軒。
四周沒有人,她就讓掃把那麼跟著。
反正大殿門口也不遠,曲曲繞繞最多八百米。
蘇瓷兒專挑陰涼地走,等到她行到傳說中的大殿門口後,便立刻找了一個沒太陽的角落癱坐下來,然後從懷中掏出一把小瓜子。
夏日,人就是容易犯懶。
前頭說了,除了打掃的人,根本就不會有人或者魔物從這裡經過,因為惜命。
蘇瓷兒是個懶貨,她見四周沒人,就繼續使用法術,大掃把兢兢業業的開始打掃衛生。
蘇瓷兒往地上吐著瓜子殼,每吐一點,大掃把就趕緊跳過來掃走。
如果有人路過,就能看到那巨大的掃把自己在地上吭哧吭哧的打掃的模樣了。
蘇瓷兒在這裡懶了一日,還睡了一趟午覺,醒過來後就帶著大掃把收工回去了。
她回去的時候鳶尾正站在院子裡不知道做什麼,看到她回來,意味深長的進了屋子。
蘇瓷兒懶得管她,去尋小苗。
小苗不在屋子裡,蘇瓷兒猜測她可能又出去尋找新的八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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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星出。
夏日的天螢火漫天,薄暈遮月。
按照平常的時間點,小苗早就應該回來了。
蘇瓷兒隱約察覺到不對勁,她想起今天白日看到的鳶尾的表情,頓時心生寒意。
“砰”的一聲,鳶尾的房門被人猛地一下打開,屋內正坐著五個小娘子捂著嘴兒不知道在偷笑什麼,她們一轉頭,看到站在門口的蘇瓷兒,登時噤聲。
“小苗呢?”
蘇瓷兒常日裡總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雖然鳶尾一等人知道她不好惹,但因為她實在表現的太過無害,所以她們總還是想在危險的邊緣試探一下。
之前她們小打小鬨是蘇瓷兒懶得管,可現在牽扯到小苗,這件事情就不能這麼簡單的解決了。
人都是有脾氣的,蘇瓷兒雖然是條鹹魚,但也不是一條任人欺淩的鹹魚。
鳶尾站起來,“她不見了,關我們什麼事?”
蘇瓷兒冷笑一聲,夜色之中,站在那裡的她一身黑衣,肌膚雪白,猶如修羅地獄而來的惡鬼。
她慢條斯理地伸出兩根手指,那漂亮的指尖中明顯透出一股陰寒之光,細看之下,能看到是一根細長而尖銳的東西。
“說謊的人,會吞一千根針。”
那是一根針。
鳶尾麵色霎時慘白,可她依舊強撐著道:“我不知道。”
蘇瓷兒勾唇一笑,“嗬,”聲音寒冷入骨。
她提裙進入屋內。
鳶尾想逃,可她發現自己的身體動不了了,她一臉驚恐地看著蘇瓷兒手持那根銀針靠近。
那銀針極細,極尖,在屋內微弱的燭光中散發著陰森之氣。
蘇瓷兒的手又冷又潮,那是急的。
她一把掐住鳶尾的下頜,銀針毫不留情地戳到她的唇瓣上。
有血珠順著鳶尾的嘴唇流下來,一顆一顆,像冬日成串的露珠。
“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人呢?”
銀針又尖又細,尖銳的疼痛從唇瓣上傳來,鳶尾被嚇哭了,哆哆嗦嗦說了出來。
“在,在魔主的寢殿裡……”
蘇瓷兒麵色大變,立刻扔了銀針,消失在妄念軒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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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襲憐的寢殿,蘇瓷兒沒有去過。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聽說花襲憐今日晨間出去了,按照常規情況來說,他晚上會回來。
而且馬上就會回來。
蘇瓷兒麵色一凝。
她最了解花襲憐不過,他明令禁止說出來的東西都是不能觸碰的底線。
比如他的寢殿。
蘇瓷兒不知道他的寢殿內藏著什麼,可聽說不管是人還是魔,隻要是有人靠近,就會變成一具死屍。
傳說花襲憐不殺女人,可小苗卻打聽到,也不是沒有人死,死的那個是偷摸進入寢殿被發現後死的。
蘇瓷兒猜測小苗應該不是自己進入寢殿的,而是被藥暈,或許騙進去的。
夏日的風幾乎等於沒有,蘇瓷兒奔跑起來,身上黑色的袍子隨風舞動,如浸入暗夜的一抹幽靈。
她現在,可不就是一抹隻能生活在暗處的幽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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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殿之地乃禁地,花襲憐就連把守的人都沒留。
聽說,他極不喜歡魔物靠近,甚至隻要聞到一點氣息,都能千裡追蹤出來,擰斷那魔物的脖子。
蘇瓷兒猜測,寢殿之內可能藏著那柄鎮魔劍,不然花襲憐為什麼這麼寶貝呢?
疾行一段路後,蘇瓷兒氣喘籲籲地停在大殿門口。
她深吸一口氣,然後抬腳,跨了進去。
相比起黃金男的殿宇,花襲憐的寢殿就樸素多了,樸素到蘇瓷兒甚至差點以為這隻是一個巨大的,馬上就要荒廢的院子。
青石板磚,大石林立,蘇瓷兒還看到許多小靈山上才能看到的草木。倒是與小靈山的感覺有些相識,隻不過殿宇畢竟是殿宇,不能跟山上的風景相比。
蘇瓷兒循著不遠處的一點微光,略過豐盛草木,來到寢殿前。
厚重的大門被故意推開一角,營造出有人闖入的情景。
應該是鳶尾乾的。
縫隙挺大,蘇瓷兒側身擠入,單手把門關上後,被眼前的場麵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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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目皆是凝魂燈,一百盞?還是兩百盞?
不,或許有上千盞。
密密麻麻的凝魂燈擺滿了整座寢殿,這些凝魂燈都亮著,隻是光色極其微弱,它們被有序排布著圍繞起來,正中間是……一張巨大無比的床。
真是,好大一張床啊!
蘇瓷兒小心翼翼地靠近,一邊輕喚小苗,一邊左顧右盼。
寢殿內什麼東西都沒有,除了這不知道多少盞的凝魂燈,以及這張巨大的床。
床上遮著帷幔,是漂亮的青白色。
這個顏色讓蘇瓷兒感覺很熟悉,因為她在小靈山的床鋪上掛著的帳子就是這種顏色的。
嗯,甚至連紋理都挺像,還有這個蚊子標本……等一下,這帳子怎麼跟她的舊帳子一模一樣?連這個黑烏烏的蚊子標本坐落的位置都一樣?
蘇瓷兒想起小苗說,魔主大人每年都會去小靈山打劫。
看來魔宮有點窮啊。
連她的帳子都打劫過來了。
蘇瓷兒扯著帳子動了動,帳子虛開一角,露出床內那點隱隱綽綽的女子身型。
蘇瓷兒正欲細看,突然聽到外頭天空之中一陣凶獸的嘶吼聲。
如果她沒聽錯,應該是花襲憐回來了。
男人速度之快,已經要從寢殿上方進入。
蘇瓷兒急中生智,躲到了床底下,然後碰到了一個人。
她轉頭,就看到小苗一臉驚恐地看著她。
蘇瓷兒一把捂住她的嘴,“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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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呀……”寢殿的大門被打開。
凶獸半路被扔下,男人換了一身青衣,那是小靈山製服,看起來似有些磨損,想是穿了許多年。
男人雖生了一雙極溫柔的眼,但那細長的眼尾時長挑起,平添幾分尖銳戾氣。此刻,淩厲的眼尾搭攏下來,像服軟的凶獸露出了自己最柔軟的肚皮。
卷曲的長發被束起,用破破的青色發帶係著,露出那張漂亮的臉來。
男人滿身疲憊,可在看到寢殿中的那張大床時,依舊迫不及待地露出一個笑。
猶如倦鳥歸林,卸下滿身荊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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