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芙蓉拍了下沈蘊的腰——她隻能夠到腰,嗲聲嗲氣地埋怨他:“大哥你自己說嘛!你是不是早就定給我了?”
沈蘊漲紅了臉,連連點頭:“是、是的。”
人家都這樣說了,王夫人縱然失望,也不好繼續追問什麼,隻能道:“是我唐突了,沈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他不會放在心上噠。”芙蓉渾然不在意的模樣,重新坐下,在椅子上晃了晃腿。沈蘊低頭看了看她(的頭頂),臉還熱著,卻已失笑,伸手摸了摸她可愛的發旋。
又過幾日,船行至江寧府,眾人在金陵下了船。芙蓉等人將繼續向東往揚州走,而康門主夫婦則要南行回湖州去,眾人便在此分開。
能夠結識南俠,對康廣陵來說簡直是意外之喜。他對雲天的崇拜不是裝的,而是真心實意,臨彆時依依不舍,再三邀請雲天一起去湖州神劍門做客遊玩,被婉拒後失落不已,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被心上人拒絕了。
王夫人不是很能理解他,與芙蓉等人告彆後,她才略帶歉意地衝雲天一福身:“叫雲大俠見笑了。”
“夫人客氣了。”雲天也微笑還禮,相遇這麼多天後,才正式同她說了話。“我曾在洛陽與金鞭王老爺子有過數麵之緣。”
王夫人略有些驚訝——她爹是江湖人稱“金鞭”的王老爺子,談不上什麼德高望重之輩,隻不過在洛陽地界上比較有名氣,跟南俠實在沒法比。並且,這些日子她從未提起過娘家的詳細訊息,連神劍門都沒聽說過的雲大俠居然知道,真叫她意外。
她的神色悉數落入雲天眼中,他輕輕一笑,抱拳道:“二位一路順風,有緣再會!”
有緣再會……估計是無緣的。
王夫人與丈夫登船離開了,雲天長長歎了口氣,忽然被湊到身前的兩個腦袋嚇了一跳:“你們乾嘛突然冒出來?笑得賊兮兮的!”
芙蓉嘿嘿一笑:“我嗅到了秘密的味道。”
沈蘊點點頭:“我也嗅到了。”
被兩個小輩看破情緒,雲天老臉一紅,像趕蒼蠅似地揮揮手:“去去去!”麵上窘迫,心中卻漫上了無邊的悵然。
其實也並沒有什麼特彆的故事。
不過是年少時的驚鴻一瞥,從此心中留下一個模糊的影子,很偶然地瞧見一個相似身影,才會突兀想起。
隻可惜,他這半生,除了對劍,餘者皆是渾渾噩噩,從未有過清醒明白的時候。當年的垂楊紫陌洛城東,仿佛已經過去一輩子那麼久,再遇見她,竟是這麼多年後了。
他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俠客,一聲“南俠”,威名赫赫;而她也不再是鬢邊簪花的青春少女,相夫教子,平安喜樂。
這叫他想起曾經遇見過的一件事。
那時,他正坐在路邊茶寮休息,有個風霜滿麵的鐵甲將軍下馬問路邊茶娘:“大嬸,你知道附近那個說話很溫柔的賣茶姑娘住在哪嗎?”
茶娘笑笑:“她呀,嫁了個好人家,衣食無憂,聽說過的很好。”將軍歎息,從懷中掏出塊手絹:“請您幫我把這個還給她,謝謝她當年的茶點心。”
日落馬遠,茶娘小心將手絹係在手腕,向食客吆喝老娘今天開心,所有茶水半價。
大抵這世間的錯過都是相似的,結局卻各有不同。
至少知道你過得好,我就安心了。
夜已深了,金陵城依然燈火通明,雲天靠在窗邊,輕輕哼唱:“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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