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老爺子的熱情叫芙蓉很感動,原本隻是隨口一誇,這會兒還真的細細欣賞起來。
這屏風底座為降香黃檀所製,圖案則是大幅的蘇繡山水,未見有作畫之人的落款,芙蓉在藝術鑒賞一圖上素來沒有天分,因年紀小見識也少,看了半天,不僅猜不出原圖是哪位大手所畫,連這圖上的雲蒸霧靄的山水景色也不知是何處,隻覺得好看,以後若有幾乎要去實地瞧瞧。
事實上連底座用的木頭和蘇繡她都沒能看出來,抬屏風來的仆婦自然也不知道,所以芙蓉竟沒將它同昨晚那對野鴛鴦提起的“屏風”聯係到一起。
因雲天見多識廣,芙蓉就在用午膳時問了他那畫上的地點,結果雲天根本就沒在意過家中的擺設,一問三不知。按照雲老爺子一貫的欣賞水平,這屏風必然是極貴重的,於是道:“左不過是那些名家名作,畫的也少有無名之處,都是名山大川。改日我瞧見了便知道是何處。”
這些年,他四處浪,除了沒出海遊覽爪哇國,彆地方少有他沒去過的。
芙蓉也不是非要知道,不過是隨便問問,聽他如此回答,便形容給他聽:“那畫上有山有水,山頂像個鷹嘴,還有座斷橋,一頭接著山腳,一頭沒入水中,還是挺特彆的。”
“鷹嘴?斷橋?”雲天思索半響,也想不出是哪裡的景致,頓時好奇心大起,乾脆跟著她走了一趟明瑟樓。繞著那屏風看了又看,道:“還真不是什麼名家名作,畫的地方也陌生。”敲了敲底座,覺得木頭也一般般,唯有那蘇繡技藝值得一讚。單論價值,實在不像是老爺子的手筆。
疑惑歸疑惑,但雲天也不至於專門為這個事兒去問一下他爹,轉眼就忘了。
芙蓉也沒放在心上,跟沈蘊一塊兒,在雲天的帶領下四處玩耍。江南的菜色與點心和京中截然不同,品種繁多,口味極好。來揚州數日,吃得好住得好玩得好,才幾天小臉就圓潤了一圈。
住了幾天明瑟樓,芙蓉幾乎快要被這奢華的生活腐化了,不由感歎“由儉入奢易”,心裡也對雲叔叔愈發敬佩了——出生在這樣的富貴人家,從小過著這樣豪奢的生活,還能吃得了苦,勤練武功,而不是像普通的公子哥兒,走馬章台,吃喝嫖賭。
多難得啊!
更難得的是,這些日子,雲天不僅忙著領他們二人吃喝玩樂,還要操心家中防衛,那賊人一連多天都沒再來過,不知他們是否已經打探好,更不知何時下手,這才是最令人擔憂的!
講真,外地人未必知道雲家的底細,可揚州本地人,跟江湖沾些邊的,哪個不知道大鹽商雲盛興就是南俠雲天的老子?揚州地方不算大,周邊僅有兩個小門派,從來不敢興風作浪,甚至每年春節還上雲府給老爺子拜年,感謝南俠光環籠罩一方。
至於那些下九流,從來隻聽說過南俠大名,哪裡敢自不量力地去老虎屁股拔毛?反正自雲天成名後,雲家就從來沒招過賊,夜不閉戶都沒問題。
不可能是揚州本地的,那就隻可能是外頭才來的人,不明形勢不懂行情,這才有膽子盯上雲家。
混江湖多年,不管白道黑道都給“南俠”麵子,雲天私下尋了些渠道打聽,但除了得知最近長生教在四下尋找什麼東西之外,並未聽說哪裡來了大盜團夥。
“難道是長生教?”雲天猜測,很快又搖頭,“不可能,我從未與長生教敵對過,長生教不至於要來針對我。”
“可能也不是針對你啊,人家不是在找東西麼?”芙蓉說。“可能是你家藏著稀世珍寶的消息不小心走漏了,才被人家盯上。”
雲天失笑:“我家能有什麼稀世珍寶?”就老爺子那眼光,他都懶得多說,什麼都是貴的好,家裡倒是堆著金山銀山,但從來沒見過什麼真寶貝,都是些俗的不能再俗的東西。
芙蓉托腮,往嘴裡塞進一塊兒糕點,吃完了才有空敷衍一下他:“沒事,反正你在家,來一個抓一個,來十個就打死九個抓一個。”
“……”
沈蘊被她逗笑,給她遞了杯水,忽然想起什麼,道:“芙蓉,你今天說有件事要告訴師傅,什麼事呀?正好趁現在說,彆一會兒又忘了。”
“哦哦沒錯,是有事要說來著,還好大哥提醒我。”芙蓉喝了一口水,用“今天見到一條狗”的口氣,告訴她雲叔叔:“你家有個小妾,給雲爺爺戴了頂綠帽子,正好被我瞧見了。”
雲天一口水噴出來:“……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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