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指婚(2 / 2)

不過看家人這麼個架勢,想正大光明地出府,已經不是一件易事了。

她歎口氣,搖搖頭,跟在額涅身後下車入府。

石府很大,過了垂花門,好幾個媳婦丫鬟殷勤地湊上來幫她拿鬥篷提燈籠,從廊下走過時,院中飄來一陣濃鬱的飯菜香,穿越後石小詩水米未沾,這會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於是隻聽得她腹中發出好大一聲鳴叫,惹得眾人登時停了腳步。

愛新覺羅氏了然地笑道:“餓了吧?先吃飯。”

有個管事模樣的媳婦說:“夫人,大姑娘下午來了,說是聽聞您帶著二姑娘進了宮,這會還在正院東邊花廳上坐著呢。”

大姑娘,那就是姐姐石小月!她也來了?

石小詩神色一動,在原主的記憶裡,姐姐秉性體貼,溫柔得像一把初春的水,是石文炳最得意的女兒,也是小詩最親近的家人,若不是前年姐姐和輔國將軍德義結了親,這進宮的“好事”未必輪得到她。

“那就在花廳裡擺飯,一起吃吧,”愛新覺羅氏似乎鬆快了一些,吩咐管事媳婦,“將畫扇館的西廂房收拾出來,讓小月今晚就在府裡住下。”

她眼光憂慮地看向石小詩,似乎想說些什麼,又生生咽了下去。

石府很大,分了好幾處院落,夫人老爺住正院,後頭又有好些小院,畫扇館是給已經出閣的小月和幾個常走動的親戚住的,小詩則住在檀痕軒,在最西側,臨著花園和長街。

花廳是家中女眷日常起居的地方,石小月端端正正坐在桌後,杯中茶已經涼透了,可她絲毫不急不慌,看到額涅和二妹從廊下踏入,臉上才閃現出一絲焦色。

“二妹當真被指給太子爺?”等下人都出去了,石小月才開口詢問,她長著一張端莊華美的麵容,兩年的婚姻生活已經全然鍛煉出了一副管家大夫人的氣派。

愛新覺羅氏點點頭,問:“怎麼傳得這樣快?”

石小月說:“早先就有傳言,今天中午,翰林院那邊就散出消息,加上萬歲爺往漠北的聖旨一發,大家都明白是怎麼回事,而且……宮裡頭似乎也沒想瞞著。”

兩個手腳輕快的丫頭端上熱茶,愛新覺羅氏潤了下唇,幽幽歎氣,“入宮路上我就猜到了,原先怕是大阿哥想把二丫頭要去,哪裡想到,竟然是指給太子當嫡福晉。”

“額涅又關心則亂!不托大的說,咱家這樣的人家,小詩怎麼會被指為側室?”石小月搖搖頭,“不過話說回來,那大福晉可不好相與,上回莊親王家宴我與她同坐一桌……難怪大阿哥頗有微詞。”

又有四個媳婦捧著食盒進來,隻是三個人吃飯,卻將整張桌子擺得琳琅滿目。什麼雞豆花糖醋小排燒海參、蒸茄子涼拌菠菜豆腐煲,葷素搭配,菜色豐富,還有一大盅盛在陶罐裡的鴿子湯,石小詩內心慨歎一聲浪費啊浪費,卻忍不住想把每盤菜都嘗上一口。

她支著耳朵聽額涅和姐姐說話,自己卻整個兒埋在碗盤之間,直到石小月溫柔地拍了拍她後背,方才抹抹嘴坐直了身子。

“真是餓壞了,吃得像個孩子,”石小月笑得眼神中充滿寵溺,然而話鋒猛地一轉,問道,“如今你心中,莫不是還惦念著納蘭家的二公子吧?”

納蘭家的二公子,誰?

石小詩舉著湯勺一愣,腦中瘋狂搜索著關鍵詞。

從前住在杭州的時候,在西湖的書院上,似乎,大概,好像,確有這麼一號人物。不過不是納蘭容若,而是他弟弟,印象中很有些吟詩作對的才華,長得嘛,好像也是麵如冠玉儀表堂堂。

“我不是,我沒有。”石小詩吃得腮幫子鼓鼓的,頭也搖成了撥浪鼓。

她說的是實話,在原主記憶裡,這位二公子也就是綜合素質在那群江南士子中些微突出了些,給石小詩寫過兩首詩,送過一些花枝素帕之類的雅物,但人石二姑娘又不是隨隨便便就私定終身的小丫頭,每每收到這位爺送來的東西,總是看也不看,向額涅和姐姐稟明後,原封不動地讓下人退回去。

“沒有最好,那會他對你那麼上心,我就怕你真遂了他的意,再說納蘭家如今擺明了站在大阿哥這邊,往後你是要當太子妃的,和明珠之子從前那些來往,可全都拋乾淨了吧!”愛新覺羅氏頓了下,又柔聲勸慰,“想想你阿瑪哥子,還在那冰天雪地的漠北呢,也不知道他們過得好不好,總算千盼萬盼,把他們給盼回家了。”

石小詩“嗯”了一聲,將頭低下去。

石文炳這一家當真是和諧家庭的典範,家中無妾室,當父母的無比疼愛信任子女,兄弟姐妹親密無間,宅鬥小說裡出現的那些戲碼從未上演過,就算不是原主,她也記得石文炳每次回家給她帶的新鮮玩意,記得額涅溫柔的嘮叨,記得兩個哥哥將她架在肩頭的寵愛,記得第一次來月事時姐姐體貼的照料。

那種被親人珍惜、被捧在手心中的感覺湧上心頭,讓她眼圈一紅,如果真這麼跑了,是不是會牽連到他們,讓這一大家子的人為她的自私買單?

當天晚上躺在檀痕軒的床榻上時,石小詩失眠了。她烙餅似的心煩意亂、翻來覆去,多麼希望一覺醒來穿回現代,而原主的人生抉擇,就交給原主自己去麵對。

瞪著眼數了三遍床帳上的流蘇穗子,正當睡意朦朧襲來,她聽見屋外“咚咚”兩聲,是小石子順著臨街圍牆滾落下來的聲音。

石小詩猛然睜開眼,從床上一骨碌爬起,隻見貼身丫鬟春煙從外間溜進屋,躡手躡腳地湊到她耳邊說:“姑娘,納蘭家的二公子來了,在牆頭上坐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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