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是神君嗎?怎地又變成什麼勞子山神了?”男人平靜的聲音一出,瞬間吸引了怒發衝冠的女人。
看來他也是在族長做法之時便醒了,才會聽見神君二字。
洗澡工女人看向眸子分明的張月鹿,眼裡的怒火瞬間熄滅。衝動褪去,活了幾十年的女人怎會看不出這點手段,譏笑道:“激將法?”
清笳瞧著紅耳根子的他,眼中第一次出現了嫌棄二字,這人當真是瞧不明白。
她在前麵吸引火力,張月鹿隻要翻滾一撞,這人定會被撞進這池子,逃生機會這不就來了嗎?
眼下,她已經恢複理智,要想再做些什麼更是難上加難。奈何這豬隊友是自家的,清笳開口分散火力道:
“單純好奇罷了,為何符合神君眼光的人,卻是送去山神廟?”
張月鹿看著她無奈且生氣的眼神,似乎看懂了什麼,耳根的紅暈消退恢複正常。
果然是他想多了,剛剛還當真以為清笳在···罷了,反正他絕不會背叛阿洄。
女人忍不住笑道,手中的力道恢複正常,
“神君管整個南方又怎會隻保佑我族?對於我們這種深山旮旯的小地方,山神才是我們的庇佑神。”
女人的話中無一字指責,披著張月鹿皮的朱雀神君本人,卻總感覺她在戳著自己的脊梁骨罵自己。
“差不多了,起吧。”女人收回手不欲多說,向清笳下指令,自己則轉身料理著下一隻豬。
清笳的身子不受控製,沒入湯池的肩頭已經浮水而出,大有繼續的趨勢。
“老人家!”清笳竭力抑製住走向台階的腿,咬牙切齒道,“這還有外男,這樣貿然上岸不好吧。”
雖說她平時一副除了錢什麼都行的模樣,但這種生理上的羞辱,清笳是絕不答應的。
張月鹿的視線被洗澡工女人遮擋個七七八八,往下卻還能瞥見白花花的一些。奈何頭不能轉,他隻能閉上眼。
張月鹿感覺女人解自己衣裳的手一頓,下一秒便感覺到有視線掃來,合上的眼皮不禁顫動。
“你這心上人不錯,知羞恥,懂禮節。”女人打趣道,手裡卻還是拿過一塊黑布直接扔男人的臉上。
清笳不再克製自己,須臾便上了岸,朝著美人榻對麵的掛滿了白衣衫的木架子走去。
走近一看,素白的衣裳上是凹凸不平的刺繡紋理,仿佛在訴說著什麼。
不待她瞧個明白,弄清楚衣裳上繡得究竟是什麼時,清笳的手便不受控製地拿起一件往身上套。
預料中的摩擦感並未傳來,皮膚上傳來的反倒是絲滑如水的冰涼感。沒想到,輕如蟬翼的衣衫居然還貼心地設計了裡外兩層。
“老人家,你們這衣裳是自己做的嗎?好手藝啊。”清笳忍不住誇讚道,心裡不禁估算著能賣多少錢。
“噗通”一聲,水花四濺。張月鹿被洗澡工女人單手拎著丟進了湯池。
她瞧著清笳身上的衣裳,自豪道:“這可是咱們村的祖傳手藝,曾經更是千金難求,在王公貴族之間也是一衣難求。”
“可惜,”女人話鋒一轉,“這月華裳終究是要失傳了。”
女人情緒上頭,清笳得寸進尺趁機打探消息:“怎會?你們村不是挺多人的嗎?”
下一秒,女人沒有說話,隻是抬頭目光沉沉地盯著她,
“小姑娘花花腸子收著些。老太婆我雖然許久沒如此熱鬨過了,也就你們能陪我解解悶,但也不是什麼都能打聽的。”
得,果然是老人家——活得久,變人精。當真是一句話也套不出,隻是今晚這接踵而至的謎團都得擱置下來。
“趁還有一點藥效,睡吧。”
話音剛落,岸上的清笳眼皮已經開始打架,身子愈發沉重往地上躺;水中一直默不作聲的張月鹿腳下斷力,頭逐漸耷拉。
“山神大人,希望這次的祭品能入您的眼,佑我族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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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未晞,地平線處透來的微光還不足以照徹整個天空,但足以讓人看清腳下的路。
不知名的山體中蜿蜒的山間小道上已經有了一條百餘人的隊伍。
這條路穿梭在山林之間,整體呈盤旋而上之勢,隻有一個終點——山頂的山神廟。
清笳看著任務完成外麵遠去的村民,戳了戳攔住自己的結界,向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喊道:
“好心的大叔大嬸們,大清早就送我們上來,不留點吃的嗎?”
“山神喜歡乾淨的,你們就餓著吧。”
從昨天中午吃過那碗陽春麵之後,清笳就再也沒吃過任何東西,眼下當真有些餓得步子虛浮。
哪門子的乾淨,需要辟穀啊?
思緒亂飛的清笳回頭瞧著依舊一臉淡然的張月鹿,昨晚殘留的怒火湧上心頭,雙手抱在胸前,
“閣下如此淡定,可是有何妙招?”
“沈樓和錦七都在外麵。”張月鹿道,似乎對他倆很有信心。
清笳一愣,似乎壓根就沒指望過有能力的二人組,隨即正色道:
“七姑娘不知所蹤,沈樓被扔蛇窩。自救和他救,我還是分得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