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出此言?”武羅道,話中的催促之意儼然消失。
“小的被迷暈的地方是在煊城對岸,若想去煊城起碼得坐船半月有餘方可到達。剛剛山神大人您的話也應證了這一點——咱們並未過海。”
清笳繼續道:“既如此,他們會僅僅為了兩個人,大費周章地來到對岸嗎?且不說他們之前已經抓了這麼多人了。”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儘管張月鹿與沈樓的特殊讓來者震驚,但他們來之前可並不知這回事。
一時上頭的武羅聽了清笳縝密的思考平靜了不少,卻堅定自己的想法,道:
“凡事要做最壞的打算。若那二人當真要渡海而去,不早些跟去隻會望塵莫及,功虧一簣。”
“土精靈不是能感應地下一切嗎?為何不再等些時間,待他們安穩了再去?”清笳駁斥道,情不自禁加大了聲量。
情緒劇烈波動,肩頭也跟著起伏,震得肩頭的土精靈差點摔下去,幸好及時扒拉住清笳的衣裳才穩住了身形。
清笳感受到肩頭一緊,偏頭一看正對上土精靈眨巴的大眼睛,失去的理智瞬間回籠。
她剛剛做了什麼?對著拯救天下蒼生的上古神大吼大叫?
清笳察覺到自己的不敬,連忙認錯,“抱歉,山神。”
“無礙。”武羅淡然道。
一直以來都對自己畢恭畢敬的清笳,在知曉自己隻是一抹神念時更加尊敬的態度,武羅並不懷疑她的虔誠。
“你可是不願進這地道?”如此反常的舉動,武羅怎會察覺不到異常。
“···是。”清笳悶悶道,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這般。
看見這狹小封閉的地道,還未進去,她已經感受到了壓抑窒息,仿佛有雙無形的手在擠壓著她的胸腔。無論她如何掙紮,都無濟於事。
唯有遠離,方能解脫。
瞧著她猶如被吸了精氣般的蔫巴模樣,武羅的眼裡閃爍過一抹異樣的色彩,“調虎離山也是你的假托之詞?”
“是也不是。”清笳老實道。
大家都是聰明人,真要為了一己私欲喪失良好契機,她自己也不會放過自己。
清笳娓娓道來,“其一,還是之前的那句話,為了兩個綁票大費周章渡海而來,小的實在不認可。”
“其二,小的那倆朋友雖說不上多厲害,但不至於任何反抗也沒施展便被一鍋端了。”
更何況,她一開始確實是聽見了打鬥聲,不會一點其餘痕跡都沒有。
武羅承認她的話有道理,卻還是擔憂著最壞結果的發生,質問道:
“南海龍王可不一定會認吾這殘念,如若真讓他們成功渡海,這後果你可承擔得了?”
如今的它連人都算不上,沒有了這萬蛇窟的供養,更是一團虛無。渡海去對岸,想必是不可能了。
“我願與山神賭一回,對方定不會過海。”一時情急,清笳隻能拿出對付江湖人的那一套。
“賭?”
武羅不屑,言語中已然帶上了怒氣:“你拿什麼和吾賭?拿萬千百姓的命來和吾賭嗎?”
清笳這個人精怎會聽不出來,扭頭瞧了瞧那能張著血盆大口的地道,閉眼心一狠,說出了此生最沒把握的話道,
“如果對方渡海而去,小的願以性命起誓,定當將其捉拿歸案,救出無辜百姓。”
武羅輕哼一聲,不再說話。
清笳肩頭的土精靈仿佛明白二人的話,又從肩頭滑到了地麵上,一跟頭鑽進了泥土。
與之前毫無章法地亂竄,這次土精靈在土中遊擺的痕跡清晰地連接在了一起。
一條彎曲的線將水波紋隔絕在外,連貫的痕跡則在另一側。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延伸,痕跡越來越長,卻始終沒有越過那一彎曲的線。
這是,追蹤圖?
雖然簡陋,但十分直觀,不用土精靈解釋,清笳看圖也能猜出七八分。
須臾,沿著海岸線的單方向痕跡竟轉彎往回延伸,似乎已經完成了任務。
盯著那轉折點的位置,不了解此處地形的清笳當真是有心無力。不過,她體內不是有此山的山神嗎?
“山神,這是什麼地方?”清笳仿佛忘記了她們之間的不愉快,狗腿地問道。
沒人回答,兩人之間的尷尬彌漫到了周遭的空氣中。一時之間,竟隻有如魚得水般的土精靈在土裡“撲哧撲哧”的乾活聲。
半晌,武羅的聲音悠悠從體內傳出,“青要之脈,山穀之窪。”
看來是個標誌性地方,若是沒什麼線索了,可以去探探。
趁這個時間空隙,地上回旋的痕跡已然走了去時的一半,這可比二人離開的速度快了兩倍不止。
“他們不會要回山神廟吧?”清笳推測道。
折返的路在來時的下方,距海更遠了,武羅擔憂的問題迎刃而解。
它瞧著那還有四分之一即將閉環的痕跡,語氣緩和不少,“走吧,回去守株待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