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洄遊 俞禾 4478 字 2024-0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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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李妤,敲下這行字的時候剛滿二十一歲。一個月前我從五樓摔下,在病房裡醒來對著天花板發呆時意識到了兩件事:第一,我真的不怕痛,第二,要想解脫沒有那麼容易。

患有先天性無痛症聽起來很酷,但感覺不到痛其實是個很麻煩的事情,比如我以為晉姝家的Alex很喜歡所以親我,直到我的血打濕了兔毛地毯。

這很不好,因為我窮,而狂犬疫苗很貴。

又比如我聽從醫生多喝熱水的建議,結果又收到醫生的嚴肅警告,我可能會因為喝多燙水而不幸患上食道癌,死在二十年代。

比感覺不到痛更麻煩的事情是我很喜歡笑,而不是所有場合都適合笑。

三年前我準備從樟樹往下跳的時候,隔壁阿姨告訴我顧佳夢死了。

可能是車禍,可能是溺亡,人總有很多種方法死。總而言之我看見顧佳夢的時候她是具冷冰冰的屍體,很安靜,讓我很不習慣。

我忍不住笑起來。

“笑得和你爹一樣討人嫌。”

顧佳夢沒再能氣急敗壞地說出經典台詞,我看著安安靜靜的顧佳夢覺得不太好,所以當著叫不出名字的親戚們的麵選擇奪門而出。

在親媽的葬禮上笑出來並甩門離開是我二十一年生命裡為數不多的後悔事。

其他的事大多都和陳皙有關。

第一次見麵就看見他從滑板上摔下來不太好,他還沒爬起來我就笑得很大聲不太好,在他惱火後邀請他看我用美工刀劃自己以表歉意也不太好。

認識陳皙的時候,我隻有十五歲。

“會玩滑板的男生很酷。”我努力不去看他手肘的淤青,實際上在努力想象從滑板上摔下來會有一種什麼樣的痛感,“你是十五班?還是十七班?”

“十六班。”

陳皙沒抬頭,一動不動地看著碗裡的土豆片,比我上數學課的時候要專注很多,就好像他看的不是土豆片,而是和他糾纏十年的老情人。

土豆是世界上最難吃的東西,而又因為廉價變成學校傷害學生身心的武器,種植土豆的人應該全部判刑,至少應該被處分,讓他們發誓不用任何一種形式散播土豆的罪惡。

“我好像上學期和你上過公修課。”我不擅長辨認穿校服的男孩,況且他又不是紀律委員,我沒理由記住他的臉。

陳皙舔了舔乾澀的唇,還是沒抬頭,“我上個月剛轉來三中。”

“你很沒趣。”除了吃土豆,他還很擅長讓氣氛尷尬。

不過我也不賴,“因為什麼被開除?”

他看起來像個好學生,那種想抄他物理作業得糾纏一小時的好學生,很難想象他會做出什麼壞事。

“和你沒有關係。”陳皙終於舍得把視線從土豆身上挪開。“我吃完了,再見。”

他沒有吃完,甚至根本沒吃多少,盤子裡的飯菜還剩下一大半,他還沒有學校裡的流浪貓能吃。我希望他下午沒有體育課,否則很容易低血糖暈過去。

我不喜歡體育課,因為我體育很差。可能是對我感覺不到痛的補償,我感覺累很快。

好在在我九十六分的數學麵前,六十二分的體育看起來也不那麼需要人擔心。

“還有兩個月體育中考,這節課我先講講基本要求。”

體育老師的臉像我早上沒吃完的榴蓮披薩,又臭又扁,說出來的話沒一句愛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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