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素來如此,江意見怪不怪,但是————見怪不怪並不代表能接受。
艾顥的聒噪就跟清晨五點她還沒睡醒時就跑到床邊來打鳴的老公雞似的。
惹人嫌。
“你想回趙影身邊我也不是不能成全你,”江意輕飄飄的腔調響起時,艾顥念叨的話戛然而止。
“彆人家裡養的老公雞都是按時打鳴,你倒好,跟上了發條的機器似的,二十四小時不停歇,累不累?”
“我這不是看你不舒服怕你白跑嗎?”
“少跟司翰鬼混,”江意淬了句。
四點五十,江意可謂是踩著點到地方。
剛下車,準備進大廳,遠遠的,便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來,而對方,顯然也是看見她了,愣了一下。
“溫子期,”艾顥的嗓音在江意耳邊響起。
這人不就是跟她在海邊悶酒的人嗎?
她見男人從對麵信步而來,直至停在自己跟前。
江意忽然哂笑了聲:“溫總?”
“江判?”溫子期似是也頗為疑惑。
“是我,”江意點了點頭。
男人倏然一笑,似是想起了什麼,望著江意有種造化弄人的感覺:“所以最近幾日頻頻讓人來接觸我們的也是江判?”
“溫總可能對我有所誤解,”江意目光落在溫子期身上,男人西裝革履,帶著一副金絲框眼鏡,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像極了斯文敗類。
溫子期看了眼身後,秘書從人群中走來,在他耳畔言語了幾句,隱隱約約間她聽到了造影的名字。
“溫總若是不忙的話,喝一杯?”
二人有過兩麵之緣,且見麵時對彼此印象都不錯,顧而也沒那麼多防範。
溫子期同秘書說了句什麼,身後的一眾高管四下散去。
“喝酒早了點,先吃飯?”
........
頂樓餐廳裡,包廂門被服務員推開,溫子期身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接過服務員手中的水壺給江意倒了杯茶。
“謝謝,”江意伸手扶著杯子。
“是我該跟江判致謝才是,”溫子期麵帶淺笑。
江意似是從他這句話中窺探到了什麼,敏銳的蹙眉:“溫總的意思是?”
溫子期給自己倒了杯茶:“半小時前我接到了傅董的電話。”
江意扶著杯子的指尖一緊。
隻聽溫子期娓娓道來:“溫家剛打完一場翻身仗起來,正是需要各方支援的時候,我多次聯係傅董想與東庭合作,但許久過去,聯係層一直處在秘書辦,連管理層都沒探進去,而今天,因為江判,傅董半小時前親自聯係了我。”
江意以為,溫子期會跟自己吃飯是因為其他,沒想到是因為傅奚亭。
在首都尚未覺得,身處異地時,江意突然意識到了傅奚亭的本事。
她莞爾低頭,唇角笑意散開:“那多餘的話我不用說了?反正溫總怎樣都會跟我們合作。”
溫子期腦子裡擺爛兩個字一閃而過。
江意這是準備就這樣了?
後者笑了笑:“如果江判能說說的話,我很樂意聽。”
“溫總樂意聽不見得我樂意說,就這樣吧!”
溫子期笑意沛然,點了點頭:“我尊重江判的意見。”
江意一時間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有根刺更在嗓子間,上上不去,下下不來。
明明自己有能力有本事將這件事情處理好,現如今被傅奚亭這一弄,弄得有心慪氣。
她們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她的能力,而是身後的傅奚亭。
諷刺?
不一定。
但不好受絕對是真的。
七點,江意結束了與溫子期的會麵。
“我送江判?”溫子期將紳士角色扮演到底。
江意拒絕。
“如果我剛剛的言語中有冒犯,我向江判道歉,”溫子期明顯感覺江意興致缺缺。
而他似是有些不明所以,不太確定是不是有什麼環節出錯了。
江意忽而一笑,望著溫子期:“溫總以後會有心甘情願和我道歉的一天,而不是今日這般敷衍、哄小孩兒似的。”
溫子期眸子裡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但未曾多說,僅是笑了笑:“我很期待那一天。”
江意不願多聊,轉身就走。
滬州————
曾幾何時,這個地方是她夢中的養老之地。
沿海,氣候宜人,醫療設施先進,全球樞紐重地,無論如何,都是一個值得發展的好地方,而現如今——一切都成了泡沫。
10年之前,她的出現必然是前擁後繼,多的是人想攀附上來,而現如今不說也罷。
出租車裡,江意按下車窗,讓溫熱的風吹到自己臉麵上,腦子裡盤旋的都是溫子期剛剛說過的話。
傅奚亭三個字在腦海中久久未曾散去,她本該有一次公平競爭的機會可現如今連最基本公平競爭的機會都沒有了,傅奚亭直接將她送上高台,讓她享受這份便利。
這份紮人的便利。
“美女,旁邊那個車跟我們很久了,”司機師傅善意地提醒打斷了江意的思索,緩緩掀開眼簾望向旁邊,入目的是夾著煙的傅奚亭,男人半隻手垂在窗邊,指尖香煙在夜風下忽明忽暗,江意看著人,一口氣在胸口上上不去,下下不來。
視線緩緩收回,望著司機師傅:“師傅,甩了他,我額外給你多加五百。”
“這……人家開的是賓利,我這是五菱宏光。”司機師傅顯然有些為難。
江意微歎氣:“五百。”
“鬨市飆車我會被抓的。”
“五千。”
“成交,您坐穩,”司機看了眼身旁的車,掛擋,油門,綠燈剛起,一腳油門轟了出去。
方池看著揚長而去的出租車,一臉蒙逼。
“先生?”
傅奚亭坐在車裡,望著已經消失的車屁股,將垂在車窗外的手緩緩收回來,點了點煙灰:“車牌號記住了。”
“記住了。”
“報警吧!我們回酒店等著。”
方池:……要不怎麼說薑還是老的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