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對待聞思蕊是仁慈的,那種仁慈,就好像看到了當初一心往上爬的自己。
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那種熟悉感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
而江意沒想到的是,她的存在對於聞思蕊來說是光明,是神。
是這世間萬物中最不可複製的存在。
這日五點,江意收拾東西準備離開,聞思蕊踩著點敲門進來將一個盒子遞給她。
江意微挑眉:“什麼東西?”
“一周年禮物,”聞思蕊有些不好意思:“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就是一對杯子。”
江意伸手接過,拿在手中端詳了一番:“你知道嗎?禮物不看貴重,看誰送的,你送的任何東西,不管它昂貴與否,我都會覺得它價值連城。”
這麼多年不管是誰送她禮物,她從來沒有在乎過禮物的價值,而是看禮物是誰送的。
喜愛之人送的禮物,即便是在廉價,她都會覺得昂貴無比,不愛之人送的禮物即便是再昂貴我比她都會覺得它廉價。
聞思蕊望著江意,一時間隻覺得心胸都動蕩了,望著江意狠狠地歎了口氣:“你要是個男人就好了。”
江意一愕,剛想回什麼,聞思蕊身後響起男人隨意的腔調:“她是個男人我也會把她掰彎,聞秘書安心,輪不到你。”
傅奚亭慵懶的嗓音在身後響起時,聞思蕊愣了一下。
回眸望了眼站在身後吊兒郎當的男人。
“傅董,”聞思蕊點頭招呼。
傅奚亭夾著煙向江意而來,笑著揶揄:“一直以為我的輕敵隻有男人,沒想到連女人都有了。”
男人走到跟前,接過江意手中的包。
江意笑道:“傅先生不該覺得很自豪嗎?”
自家老婆如此優秀都已經混到男女通吃的地步了,這世間有幾個女人是可以做到的?
傅奚亭可不得高興高興?
“自豪?”傅奚亭挑眉。
江意這人的腦回路實在是清奇,清奇的令人難以接受。
有人來挖他牆角,他還要感覺到自豪?真是謝天謝地。
他可不喜歡這樣。
“是啊!”江意萬般俏皮的歪著腦袋望著他,眼裡有星星在閃耀,傅奚亭凝著她,一眼撞進了她的眉目山河之間,男人腦海中閃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想把他她狠狠地摟進懷裡,然後吻她,吻她。
但此時,不能,大庭廣眾之下,又有外人在場,如果他真的這樣做了,那今天晚上一定會進冷宮。
日日溫存已經成了他的習慣。
倘若是江意哪天不給了,他定會鬱悶的整夜難免。
不妥!不妥!
做人不可衝動!
“傻姑娘,”傅奚亭一邊說著,一邊牽起江意的手準備離開。
“也隻有像今天這樣的日子傅董才會屈尊來接我下班。”
江意笑眯眯地望著傅奚亭的背影道出如此一句話,但是,是真的嗎?
並非!
傅奚亭其人,倒是想每日來接她下班,可奈何工作不允許,而今天,想必又是翹班出來的。
江意不用想都知道東庭的幾位老總是如何哀嚎的。
男人因為江意這句話,腳步一頓,轉身回眸望著她,眉眼間有些隱忍的情緒:“我也想日日來接老婆下班。”
但是工作不允許。
普通人能每天擁有的日常生活到了他們這裡就是奢侈,他也好,江意也罷,一旦忙起來了,恨不得連家都不歸是好的。
隻是二人心中多少都有那麼點理智存在。
工作可以繁忙,但是家,不能不回。
七月,夏日炎炎,蟬鳴鳥叫聲在這彆墅之間顯得尤為清晰。
江意坐在副駕駛,傅奚亭驅車往山上而去,男人興許是熱,白襯衫的袖子被高高推起,露出精壯的小臂,江意側眸望著他,而後伸手,似是極其漫不經心地摸了上去,且修長的指尖時不時地感受著他皮膚的觸感。
趁著等紅燈的間隙男人回眸望了一眼她,伸手握住她的掌心,十指相扣,萬般柔情。
紅燈倒數時,傅奚亭握著江意的手抬至自己唇邊親了口,且柔聲叮囑:“坐好。”
江意收回手,老實巴交的坐好。
傅奚亭一路驅車,時不時跟江意聊兩句。
“司翰還沒回來?”傅奚亭想起了今日司柏的那通電話。
“沒有,”江意漫不經心回應:“司柏跟你問人了?”
“恩,”傅奚亭淡淡嫋嫋地嗯了聲。
江意抿了抿唇,伸手扒拉著自己的發絲:“真是又當爹又當媽的,這麼大個人了,我還能吃了他不成?”
江意咕囔著,想起司柏那副嘴臉,不禁搖了搖頭。
覺得沒意思,實在是沒意思。
傅奚亭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似是安撫。
七月的五點,太陽仍舊掛在高空。
傅奚亭在臨近豫園的路口並未上豫園,反倒是左轉,往江家的方向而去,她頗有些驚訝,望著傅奚亭:“去哪兒?”
“伊恬今日來電話,說希望我們回家吃飯。”傅奚亭如實告知。
說實在的,他今天接到伊恬電話時,頗有些驚訝,驚訝的不是伊恬給他打電話,驚訝的是伊恬說的那句好久沒一起吃飯了。
好久沒一起吃飯了?
不不不,伊恬這段時日來豫園來得極為勤快,大家聚在一起吃飯的時間實在太多。
傅奚亭沉默了一番,還是問了出來,最後得知,是江則的意思。
他們也確實,是很久沒跟江則見麵了。
回嗎?
回吧!
豫園的節目得到晚上,抽空去吃個飯也可行。
江意目光從傅奚亭身上收回,落到列街邊的樹木上,微風拂過,葉子左右晃動。
江意托著下巴看著葉子,思緒翻湧:“今日這飯,怕是不簡單。”
傅奚亭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回應她:“江則年輕時沒想著上進,如今這把年歲了,卻還想著往上拚一拚,最近時常去找老爺子,估摸著還是想重走老爺子當初的路程,不太平——也正常。”
傅奚亭似是對這一切早就了然。
知曉,但不言語罷了,今日回江家,難免不會動肝火。
江則擺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的也不是山水之間,而是這無邊權利。
江則到底還是從清流中衝出來了。
實在是——可惜。
“一個清流,想半路插進同流合汙的隊伍中,也不知是江則想得太過單純,還是那一派給他的利益太過誘人,以往眾人提及江家,總會讚許江家還有個人物在,可現如今——真是可悲。”
江意嘖嘖搖頭,可悲的不是江則,而是當初那個決定跟著江則的伊恬。
那個年少時為了愛情的女人現如今啊——
還剩下什麼?
“你這聲可悲,不是為了江則,也不是為了江家,”傅奚亭聽出了江意語調中的可悲,且這可悲還是為了伊恬。
江意歎了口氣。
將言語換成了沉默。
……
江家彆墅,熱鬨中夾雜著幾分怪異。
江意推門進去時,才知曉這怪異來自於哪裡,熱鬨的是江思母女與老爺子,怪異的是伊恬。
這氣氛似乎與她格格不入。
江意推門進去,伊恬原本沉寂的目光中倏然迸發出光芒。
坐在沙發上的人蹭地一下站起身:“意意——。”
伊恬這一聲呼喚,讓屋子裡人的目光一個個地落到自己身上。
江意握住伊恬的手緩緩地拍了拍,目光落在江則身上,帶著幾分打量。
“奚亭來啦!”老爺子見傅奚亭,笑臉盈盈。
外界不少人都羨慕他找了一個有本事有權利的孫女婿,可今日,還是二人正兒八經的第一次見麵,老爺子本就稀罕傅奚亭手中的財力與權利,現如今,傅奚亭送到眼前來了,他怎能不上趕著。
傅奚亭出於禮貌客氣地點了點頭:“江老。”
老爺子伸手將他迎過來:“坐。”
“不必了,”江意出口打斷了老爺子的話。
“意意,”江則聽聞江意的這聲拒絕,趕緊開口喊人:“回都回來了,大家一起吃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