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平地起疾風(1 / 2)

雨幕菲菲,林景舟腳步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素馨的話語聲卻沒有就此止住。

“暮春時節的那場雨要了哪些人的命都不重要,死就死了,還能如何,死人是無法做選擇的,但活下來的人卻有許許多多的選擇權。”

這些話,都是江意一字一句的交給她的。

走到什麼位置,說什麼話、。

語調如何,情緒如何,都是江意一五一十交給她的。

她原以為,如此做無疑是給自己添加麻煩,可此時,看到這位國際翻譯官的臉色,素馨對江意的敬佩又多了幾分。

會客室內,江意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眉頭微擰,渾身姿態有些疲乏,傭人見此,輕聲詢問她是否需要上樓休息,她微微搖頭。

“人走了嗎?”

傭人去窗邊輕輕的挑起紗簾看了眼:“還在院中。”

江意恩了聲,算是知曉。

“你家太太還說了什麼?”林景舟幽沉的眸子落到素馨身上。

素馨微微頷首,用江意的語氣道出了九個字:“太太說,進是敵,退是友。”

這種時候,林景舟弄死林清河正好上位,多好的時機啊?

可他呢?

大抵是想著林清河是自己的老師,下不了那個狠心,所以準備來江意這裡尋一條出路。

可這出路,被江意用六個字堵死了。

進為敵,退為友。

素馨看出了林景舟的猶豫和躊躇,繼而又開口:“用統一的道德標準來約束彆人是道德高尚,反之、就是道德綁架。”

“林翻做事情之前都不斟酌的嗎?”

“該死的人活著,就證明首都已經不是那個首都了,林翻如果此番回來是為了蹚渾水的話,那隻能說一句抱歉了。”

….

林景舟站在豫園門口,卻未曾進豫園。

細雨連綿的院落裡,林景舟看著眼前亮堂的屋子,落地窗外是微微飄動的紗簾,紗簾之下無任何人影,但他知曉,江意在裡麵。

如她這般的人,最愛統觀大局。

站在幕後看著一切步入正軌。

林景舟的目光紗簾上,停頓許久,而後才緩緩移開目光。

“給你家太太帶句話。”

“林翻請講。”

林景舟望著素馨,到了唇邊的那句話又瞬間收回,望著素馨的目光且還帶著些許防備。

“沒什麼。”

跟傅奚亭的人說讓江意提防傅奚亭?這無疑是站在廟門口罵菩薩無能。

這種蠢事,何必乾?

須臾,素馨送走林景舟轉身進屋,將江意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手中抱著一隻貓兒。

輕輕的撫摸著。

“走了?”

素馨畢恭畢敬回應:“走了。”

“說什麼了?”

“臨走的時候說讓我給您帶句話,但是又未言語出來。”

素馨頗為覺得奇怪。

江意正在思考林景舟想說的話時,手機響了,那側,厲行的嗓音有些低沉且還有些急切:“在豫園?”

“恩,”江意嗓音嗡嗡開腔。

“趁早離開。”

靠在沙發上的人望了眼素馨,後者會意,及其識相的轉身離開。

江意端起眼前冷卻的咖啡喝了口,直覺告訴她厲行今日的這通電話不簡單,她需要保持極度冷靜來接聽這通電話。

厲行此時,站在精神病院的陽台裡,手邊是一罐剛剛喝完的啤酒,這會兒正抽煙拿著手機。

“你的想法是沒錯的,傅奚亭事先有意牽引司柏去與林清河接頭,似乎是想讓司柏插手東南亞武器商的一個項目,但這個項目需要一個可靠可信並且有足夠威信的人牽頭,而林清河無疑是最佳人選。”

“傅董有意將司柏拉上岸,與其說司翰這個富家子弟到你身邊學習,不若說是傅董想借你的手將司翰壓在掌心控住他,司柏想借力,自然需要留下點什麼做出保證。而司翰就是他的保證。”

“上次我們收拾林清河,司柏半路殺出來,通風報信的人十有八九是傅董,他假借他人之手讓司柏打亂我們的計劃,最終又可以借著司柏做這件事情的由頭將他拉下水,他好將司柏手中林北的那塊地拿到手。”

砰——江意手中的咖啡杯砸到了地麵上。

清脆的聲響讓站在屋外的素馨一個激靈。

急忙推門進來,見江意目光幽深且泛著猩紅,一聲詢問直接止在了喉間。

本是平淡的眸子泛著殺氣,怒氣顯而易見。

“如果我沒猜錯,傅董應該不在家。”

“十五號,與東南亞武器商見麵的日子,林清河最遲明日就會離開首都,去東南亞跟傅董彙合。”

“你能否報仇與傅董而言都不重要,現在重要的是他的家國大業,隻要傅董的大業未完成,即便你付出百分百的努力也弄不死林清河。”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傅董才是真正的高手。”

“枕邊人不見得是心上人,你的所有謀劃都在他的掌控之內,江意,你被耍了。”

噗————江意一口血從胸腔內噴湧而出。

素馨看著,險些跪倒在地。

“太太,太太你怎麼了?”

“你彆嚇我啊!”

“來人呐!”

素馨的尖叫聲更讓準備離開的錢行之頓住腳步。

“快來人呐!”

恍惚以為自己聽錯了的人確定之後才猛的拔腿往屋子裡衝去。

看見江意拿著手機吐完血,衣衫染上紅色時,整個人都慌亂了。

“太太——。”

“太太——。”

“江意——。”

“江意——。”

錢行之跟著江意許久,對江意的稱呼都算是恭敬,可今日對江意的稱呼倏然變了。

全因驚慌。

她苦苦謀劃,原以為即將大仇得報,可到頭來、竟然是如此境地?

她走的每一步都在傅奚亭的計劃之內。

至趙振伊始,他的每一句話都是假的,每一個溫情的的舉動都是有所圖謀的。

傅奚亭口口聲聲說愛她,可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最終結合起來的後果都是為了要她的命。

她苦苦求謀。

苦苦求謀啊。

終究是黃粱一夢,鏡花水月。

她步步為營處心積慮的想報仇,而那個口口聲聲說支持她的男人,當麵支持,背地裡卻勾結她的仇人去完成春秋大業。

利用她?

利用她?

他太殘忍了,這比殺了她還難受。

她用全部心血去完成此生夙願,而傅奚亭呢?身為她的丈夫。

他明知自己心中的痛,卻仍舊踩在她的心尖上去做這些事情。

何其殘忍,何其殘忍啊。

噗——

錢行之剛想抱起江意,後者被挪動的瞬間又是一口血噴出來。

順著錢行之的脖子一直流進襯衫裡。

錢行之嚇的手都在抖。

“江意,你彆嚇我。”

他太熟悉這種場景了,在戰亂地區顛沛流離的那些人,有多少是在吐血之後身亡的。

“你彆嚇我,”錢行之不敢動江意,輕手輕腳的將她放在沙發上。

似是動作稍微大一點,她就能破碎。

此時的江意,虛弱的不像是世間人。

像極了偶然落入凡塵的孤魂野鬼。

稍有不慎就灰飛煙滅。

她躺在沙發上,無聲落淚,抬起雙手狠狠抓住胸口,臉色慘白的毫無血色。

哽咽,抽搐、隱忍不發,最終變成了撕心裂肺的悲痛欲絕。

她伸出消瘦的爪子,緊緊抓住自己的胸口,恨不得扯破衣衫將自己的心臟掏出來。

痛哭聲在這深夜衝破天際,肝腸寸斷的聲響讓人想起了午夜百鬼哀嚎。

她緊緊抓著胸口,痛的縮成了一團,而後,近乎淒慘絕望的慘叫響起:“傅奚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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