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動手術呢?”聞棲急切:“她才五十多歲啊!”
“旁人還沒退休的年紀,難道她就要退出人世間了嗎?”
聞棲悲慟隱忍的嗓音帶著哭腔,望著徐啟就像是救命恩人。
而徐啟,無能為力:“乳腺癌擴散到淋巴一般就三五年,而傅夫人你是知道的,伴隨抑鬱症,隻會更快,化療跟保守治療都是一樣的結果,不如讓她走得體麵些。”
聞棲不忍,抓住徐啟的手帶著哭腔:“你跟傅董說了嗎?”
“聞管家,我剛剛說的那個方案就是專家會診之後的方案,傅董在一個月之前就已經將國內外的專家都聚集到一起了,傅夫人也幸虧有傅董,倘若沒有金錢支撐著高昂的國際藥物,隻怕半年都不到,你好好勸勸夫人,保持好心態,指不定能爭取些時間。”
徐啟離開時,聞棲坐在屋簷下,整個人宛如被抽走了靈魂。
難道——真的要結束了嗎?
倘若真的如此,那她這一生,何其悲涼?
孟淑這一生都在犧牲自己成就彆人,到了現在都沒有得到傅奚亭的原諒。
此生——當真如此?
1月21日,江意公司搬到傅奚亭公司附近的大廈,占據20樓和21樓。
她選了一處地方聚餐。
中式園林建築的私房菜。
大家一起喝酒玩鬨時,江意接到江川的電話,拿著手機出了包廂,剛帶上門準備離開時,一個服務員端著一鍋酸菜魚過來,踩在了香蕉皮上腳底打滑朝著江意而來。
走廊另一頭,似是有人看見,一聲小心急促響起。
江意尚未回過神來,有人走過來拉了她一把,一揚手將一鍋向著她來的酸菜魚打在了門上。
江意後背發涼,戰栗著抬頭,就看見周問棠捧著手擰著眉望著她:“沒事吧?”
她微微搖頭:“你沒事吧?”
“周秘書,”周問棠還沒來得及回答,身後就有人迎了上來。
這人,江意認識。
某部部長,周問棠今日約莫著是約了人在這吃飯。
“無礙。”
“我送您去醫院,”酸菜魚的湯本就是厚油,表麵看起來沒什麼溫度,可實際上溫度高的嚇人。
江意不好意思,本就因她,而送周問棠去醫院這種事情應該自己來。
“我送周秘書去吧!”
“不勞江總費心,”周問棠看了眼身旁的部長讓人進包廂將東西拿著去醫院。
周問棠這人,儒雅低調,這是江意見他的第一感覺,她是江芙時,二人成了不親不遠的朋友,來往不密切,但她若是有事相求,他必然也會應允。
表麵的利益關係維持了許多年。
而今,周問棠今日的舉動讓江意想起了之前的光景。
那種不親不遠的關係如同鮮活了一般。
一旁的包廂門被拉開,進去的人又出來、
周問棠捧著手站在她跟前,眼簾微垂,掩藏住了即將迸發出來的情緒:“恭喜。”
江意一愕。
星光瀲灩的眸子目送周問棠的離去。
那聲恭喜,像多年老友給出的祝福。
他——————知道?
周問棠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去擋那一下。
看見那鍋酸菜魚向著江意而去時,他內心是從未有過的慌張。
比起聽聞她的死訊更加令他顫動。
死亡的到來,他無法改變。
但對於今日的事情,他竟然有種拚儘全力也要力挽狂瀾的心思。
那是一種死去之後的心突然又重新活過來的感覺。
若是物體的裂痕是緩慢的,那麼他今日,是咯嘣而斷。
乾脆利落,毫無緣由。
周問棠端著受傷的胳膊坐在車裡,不用細看都知道衣物之下必然是一片皮肉相扯的景象。
痛死倒也不可能,但隱隱作痛的感覺能一寸寸的要了他的命。
此情此景,如同麵對江意死亡時的感覺。
死不了,但活著也不好受。
副駕駛上的男人,目光落在前方道路上。
眼鏡遮擋住了他眼簾中的情緒。
隱去渾濁。
“周秘書還好嗎?”身旁擔憂的聲響將他的思緒打斷。
周問棠道了聲無礙。
這日夜間的聚餐,半道結束。
江意歸家路上隱有擔憂,夜間更是耿耿不寐。
想著周問棠那句恭喜夜不能寐,於是,淩晨三點的一通電話撥給了傅奚亭。
那側,男人在曆經幾日幾夜的不眠不休之後首次接到了妻子的電話。
離去前,二人交談,無事不要聯係。
以免亂了對方陣腳。
而今江意卻來了電話。
電話震動聲響起時,溫子期掀開眼簾,眼裡的防範意識瞬間起了又落。
身旁,夢瑤趴在桌子上補眠,胳膊底下是整摞的調研報告和財務分析表。
傅奚亭拿著手機出去,溫子期扯了扯夢瑤肩頭搖搖欲墜的大衣。
這一辦公室的人,都在半夢半醒之中補眠,指不定天亮了又是一場大戰。
“還沒睡?”男人喑啞的嗓音隱有乾咳。
“你那邊怎麼樣了?”江意問。
傅奚亭清了清嗓子,這邊事情繁多,還以為成文的公司最起碼是一個實質性的企業,到沒有想到的是,差不多已經空殼了。
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公司裡的一眾高管全部都是他老婆培養出來的戰將,成文前妻一死,公司搖搖欲墜。
“不算順利,也不算不順利,寶寶,你還沒回答我,怎麼還沒睡。”
“有點事情,壓得我睡不著。”
傅奚亭拿著手機去了一旁的衛生間,洗了個冷水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你說。”
江意將今晚的事情大致告訴了傅奚亭,男人聽著,眸色一緊:“你燙著了?”
“我無礙,你說周問棠?”
傅奚亭點了根煙,靠在衛生間的洗臉盆上抽了起來,鏡子裡,連日裡未刮胡子的邋遢形象映入眼簾,傅奚亭吸了口煙:“周問棠喜歡你,確切地說,喜歡江芙。”
江意:……
“周問棠有兩個家,一個在孟家附近的京苑,一個在人民醫院也就是你原來老家附近的小區,那個小區裡,他不長住,但每每收集到東西就會送過去。”
“什麼東西?”江意奇怪。
傅奚亭歎了口氣:“與你有關。”
初見那個屋子時,繞是他見多識廣,也震驚了,滿屋子江芙的畫像,報紙、采訪、野生圖和官方圖密密麻麻地擺滿了一屋子,牆上貼滿了關於她的照片與新聞。
更甚是早到她讀書時參加學校活動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