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眼神怪異地瞟了辛玉衍一眼, 總覺得看不透她這個人。
“就算我跟你說, 你能聽得明白嗎?”
阿蘭很好地掩飾住了自己眼底的疑惑, 故意嬌笑著, 半眯著眼睛, 叫人看不真切她在想些什麼。
畢竟也是被陳奇稱呼是“老妖婆”的人了, 她活都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甚至不需要刻意去作態,她光是眼神稍稍淩厲些、語氣裡稍稍帶著些威脅的語氣,那就已經足夠嚇唬人的了。
可是,她這招若是用在彆人身上, 甚至哪怕是用在稱呼她為“老妖婆”的陳奇身上都一定好用,但換到了辛玉衍身上, 那卻是沒有半點用處了。
“好吧~”
阿蘭卸掉了肩膀上的力道,柔柔地倚在了自己坐著的藤椅一側的藤條上,眼睛裡的柔媚的笑意淡了淡,神情上無端地多出了幾分嚴肅。
“待在這空間裡太久了,具體,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大概……”
阿蘭眯了眯眼睛,想了許久,“大概得有好幾百年了吧?”
她說著,“小家夥, 你是沒有經曆過那樣的時候的, 原本天地間充足的靈氣, 一夕之間開始大量消無。是誰觸怒了天道嗎?小家夥, 你不會知道的,那太可怕了。在那個時候,修為高、實力強大反而是一道催命符!我親眼看著玄門裡那些活了數百年的、原本應該還要再活數百年的長輩們一個接著一個地死去……”
也許真的是在這地方待得時間太長、活的時間也太長太長了,原本應該稱得上是一個傷感的、讓人能夠緬懷的話題,此時由她說來,卻隻像是陳述著一個彆人家的故事,無悲無喜。
阿蘭自顧自的說著,其中,她提到了一個“天道”。是的,不管在哪個世界,天道都隻會是至高的存在。也許,在她看來,能有那麼大能量、能讓整個世界的靈氣頓時間開始消無的,也就隻有天道這麼一個存在了。
此時此刻,隻有和天道保持著某種“不正常”的合作關係的辛玉衍才知道,不,那絕不是天道的意思——
曾經,在她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她有問過這方世界的靈氣是怎麼消無的?但彼時,一直為了讓她適應這方世界而知無不言、言無不儘的天道,卻在那時候選擇了緘默。
是什麼原因會讓天道都選擇緘默呢?辛玉衍沒有逼問。
但哪怕僅僅是如此,她卻也是能夠確認的,讓靈力消無,絕不是這方世界天道的意思,否則,這方世界的天道就不會花費那麼大的力氣去蒙蔽她的世界的天道,把她從自己的世界帶到這方世界來了。
“末法時代,對於彼時的玄門弟子來說,不亞於末日……”
直到說到這句話的時候,阿蘭這才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語氣裡有了些其他情緒的波動。
關於這一點,辛玉衍是能夠理解的。
事實上,天道說的確實沒錯。原本,她知道了玄門的道家以後,隻以為天道所說的“相似”最多也就是這樣的程度了。術法再如何相似,但到底道家是有彆於修道者。因為道家的人不會內修靈力。
直到現在看到了阿蘭,不僅僅是現實世界裡看著直播的觀眾們疑惑著“難道傳說中的修仙、長生不老真的存在”?就連辛玉衍,也是此時才知道,原來不是玄門的弟子不會內修靈力,而是末法時代幾百年下來,隻有外修的術法流傳了下來。
對於他們這樣能夠內修靈力,用靈力蘊養整個凡體的人來說,靈力之於他們,其實等同於氧氣之於普通人、水之於魚。若是有朝一日,天地間的靈氣被消散了個乾淨,那麼接下來首先被抽取掉的,一定是修為最高強的人。
這也就是阿蘭所說的,實力越高的人,死的越快的意思。
“我怕死……”
阿蘭這麼說著,說著說著,忽然又冷聲笑了一下,“誰又不怕死?”
“玄門的那些大家們一個一個地死了下來,再往下頭來,那可不就是到我們這一輩的了嗎?誰能甘心死呢?誰會不去找出路呢?那些大家們也都在找。隻是最終,到底還是我們這一輩的人運氣好,乘著道家最後一位老祖的光,聽著老祖的話算了這兒的風水,在這兒搭了個陣法……”
阿蘭頓了頓,“隻是,老祖沒能撐到我們搭好陣法的時候,我們也沒能從老祖那兒了解到破陣的方法。老祖死了,我們也就被困在這了。喏,就我對門那個,就是老祖的徒曾孫,他都關著門,對著用小石頭擺出來的陣法都研究了好幾百年了,也什麼都沒研究出來……”
說著,阿蘭看向辛玉衍的眼神又禁不住帶上了些異樣和質疑,“我說,你真的知道怎麼出去嗎?”
老實說,再見到辛玉衍之前,阿蘭是沒想過要出到外頭去的。一來,反正她也出不去,倒不如安安穩穩地在這空間裡待著,雖然沒什麼盼頭,但也不會有什麼失望。二來,她也並不想要出去,反正,她在這空間裡也找到辦法培養自己的“小寶貝”了,在“生”或者“死”的選擇麵前,她無條件的選擇活下去。
但是,在見到辛玉衍以後,她這樣的想法就開始發生變化了——
這辛玉衍是在陳奇小鬼之後還隔了那麼好些年才進來的,但是她身上實力的深淺,卻是連她也看不透的。那麼,這是不是說,外頭世界的靈力恢複了?甚至……還有可能比她那時候更加濃厚?
阿蘭隻這麼一想,就覺得自己原本沉沉死寂著的心,頓時又重新充滿了活力。
當然,她也不是沒有想過,靈力消無了這麼久,玄門真的還有可能這麼快的崛起嗎?
但……萬一呢?
這世上千百年難出一個鬼才,但千百年,總會有一個鬼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