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九十章(1 / 2)

徐清凡到底是在青雲觀裡長大, 且不說他驚才絕豔,慣來就被青雲觀視為道觀裡唯一一個足以飛升的希望, 就是他平日裡溫潤如玉,和師門長輩兄弟感情深厚,青雲觀裡的人就決計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心術不正的人要來取走他的性命。

事實上,青雲觀的修為、術法,曆來都是穩坐玄門裡頭一把交椅的。那些心術不正、會來參與“獵捕”他的行動的人,很快就被道觀裡實力強悍的長老們給控製住了。

按理說,那些來鬨事的被控製住了,這場鬨劇也就該停止了。頂多,也就是老頭在羽翼還未完全豐滿之前,儘量減少去到青雲觀之外的世界走動就可以了,但很明顯, 事情卻並不是這樣發展的——

腦海中的那一幅畫麵,是那群心術不正的術士一部分人在青雲觀的觀口吸引注意力、一部分人已經悄悄向著老頭子和他娘親的院落包圍而去。

在老頭子慢慢地竭力、靈力用儘之後, 青雲觀的觀主和長老們才趕了過來, 合力將那些同樣被老頭子耗去了大半靈力的術士們給抓捕了起來。

“娘, 我們得救了——”

在那佩玉留下的記憶裡, 辛玉衍隻是一個與那些記憶裡的情節毫不相關的旁觀者。但哪怕她僅僅是一個旁觀者, 透過那記憶交至除的畫麵裡,她仍舊能夠清晰地看見,那個時候的老頭子, 在回轉過身, 對著他娘親說著這句話的時候, 眼裡是含著怎樣的慶幸、孺慕和溫柔。

她自己是沒有父母的。或者她有,但她生下來就被拋棄了。

她是被老頭子領回一個破草屋裡養大的,她從小到大的生活裡,就隻有老頭子這麼一個讓她一個還是小孩的時候都不能省心的不靠譜老頭,她沒體會過那種孺慕和依賴的情緒,但想來,那時候有著這樣眼神的老頭子,心裡應當是飽含著滿滿的溫情的。

“唰——!”

畫麵裡的老頭子甚至話音都還不曾落下,他隻是想回頭去望一眼那始終被他護在身下的娘親,想撫慰她、告訴她,他們活下來了。但他所有來得及做的、來不及做的動作,最終卻全都被迫停止在了那一刻——

一把匕首,一把沾染著他粘稠的、殷紅的血液的匕首,直直地從正麵刺進了他的胸膛。

他的話音半落,眼裡的孺慕和溫柔才剛剛沒上眼底、便立即變得無處安放。

身處這一幕之外的辛玉衍,心裡忍不住咯噔了一下,登時把自己帶入到了老頭子當時的處境中去。她和畫麵裡的老頭子,幾乎是同時怔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的順著那匕首刀柄上的手,將目光延伸到了那一隻素白的手的主人的麵容上去。

而後,控製不了的麵容猙獰了一瞬……

在老頭子身後的、在那個位置上的,隻有老頭子的娘親。辛玉衍明白,那畫麵裡的老頭子也明白。

但,有什麼理由呢?

老頭子是那個女人辛辛苦苦、無比仔細地親手拉扯大的。那個女人、一位母親,有什麼理由要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呢?

畫麵裡的老頭子想不通,辛玉衍也想不通。他們俱是不敢置信,他們覺著,這世界上誰都有可能會想要老頭子的命,獨獨他的娘親不會,所以哪怕他們的理智告訴著他們這不可能,但他們還是忍不住一點一點地挪動著自己的視線,想要看看那凶手到底是誰。

會不會……這壓根就不是他的娘親?這是彆人假扮的?

畫麵裡的老頭子望向他對麵那女人的目光漸漸冷了下來。他不想追究眼前的女人為什麼要殺他,他害怕知道真相,他想著,他隻要把眼前這女人當做是彆人假扮的娘親就好了,這樣,大概心裡就不會那麼痛了。

他沒想掙紮,就那麼跪在地上,任由那女人又把那匕首往自己的胸膛中深入了幾分。

“對不起、對不起!”

奇怪的是,他還沒哭,那女人就開始放聲哭了起來。明明他才是被背叛、被殺的那一個,但他對麵那女人卻看起來要比他痛苦得多。

隻是……哪怕再痛苦,那女人握著匕首刀柄上的力氣卻半點不曾卸下。

“對不起、對不起,我要救清凡,隻有直係親人的心臟才能救他!對不起!我要救他!”

清凡,那是老頭子的名字,也是老頭子父親的名字。從前,他以為,娘親是因為思念父親太甚,這才把這個名字安到了他的身上。

沒關係,彼時的他是這麼想的。原本,他的娘親就是想要隨著父親一起離開的,後來,要不是因為他的到來,他的娘親也不會想要活下來。他想著,如果把他當做寄托對父親的思念的替身,能夠讓娘親繼續有活下來的理由的話,那麼,他不介意被當做父親的替身的。

可是獨獨,他沒有想過,他的娘親把他養到大,竟是為了想要他的心臟。

他叫徐清凡,甚至不是因為他的娘親想讓他當他父親的替身,而是從生下來開始,他就被當作是了父親的第二條命。用他的生命,換他父親的生命,這就是他存在的意義。

難怪老頭子從來都不曾提起他的姓名……

辛玉衍心裡一瞬間默然。她記得,在老頭子交給他的那些術法裡,曾經提及過,這世間有一種修士,靠蠱術來修道。

在用蠱的那些人的祖先裡,有一種從來隻留存在傳說中的蠱,可以尋回還未輪回之人的魂魄,將那人的魂魄鎖在他還未腐爛的身軀當中,同時滋補那人的魂魄不散、軀體不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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