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猝不及防了些。
思緒攪成漿糊,她盯著坦誠發呆。
良久,代瀾指尖敲擊鍵盤,半逃避似的留下這樣一句:“剛剛你在拍月亮?”
單單一句,同樣是私人問題,既重新開了話頭,又躲了自己隱蔽的、其實早該自己開口的好奇。
發完這句,她又縮回被窩,似乎隻有這團小小的包裹才是本體,然後抱著手機等待回應。
記起來還要為好友的歌作詞,她向外打破籠罩,戴好耳機再聽那首《指尖戀人》。
說來奇怪,雖說自己從來沒追過星,也沒有什麼特彆喜歡過的人,可反複聽這首曲子,獨屬暗戀的,或是深愛過的情感便似與生俱來徜徉在血液裡。
搖曳起特殊的共鳴。
他的信息恰到好處落入音樂的旋渦:“不是,我在拍雲。”
雲?
意想不到的答案。
其他人抬頭隻會看月亮,或者星星,她便想當然。
“為什麼?”
這樣問了,鋼琴聲與哼鳴轉折在離殤裡。
“因為是雲成全了月亮。”
代瀾眸光有漣漪,轉眼墜入沉思。
何子遊再傳一句:“那你呢?在看什麼?”
有時候代瀾總覺得自己是時光的小偷,相機是唯一能穿透時間界限捕捉到轉瞬即逝暇思的趁手武器,而好巧好巧的是她遇上了對手。
她以為的秘密,原來另有神偷。
照片被點點發送,平鋪於眼前的是——
那翻湧著的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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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益於雲,她似有靈感,歌詞翩翩落在每行,不曾想母親談雪梅的信息忽然而至:“瀾瀾,下下個禮拜就過年了,你們綜藝怎麼安排?能回家嗎?”
打字的手停頓,靈感突然被截停,她有些無可奈何:“不拍,回去。”
“要不然問一下子遊一起回來?他應該也要回家的吧?”父親代敬冒出來一句。
代瀾看見代敬發言總有無名火,縱使平日再麻木,此刻也撩著心煩躁。
是風暴後的餘波,是戰後的後遺症,傷口至今有膿,在蠢蠢欲動。
他怎麼也不想想何子遊是什麼人?難道也不考慮一下為女兒避嫌嗎?不過是一起參加個綜藝,還真把自己當一回事了……
“不要去問!我和他不熟!”
似乎在父母麵前自己經常用感歎號。
可如果不是感歎號,他們就會忽視自己的需求和想法,自顧自去做,好幾次都讓代瀾覺得丟臉又晦氣,到頭來收拾爛攤子的人還是自己,而父母隻會互相責怪,什麼忙都幫不上。
她必須說清楚,以免又出現他們去找何子遊拜托他照顧自己的事情。
“人家挺好說話的啊,再說了,出門在外,老鄉幫老鄉挺正常的,你那些叔叔阿姨不也是這樣和我互相幫助的嗎?”
代敬似乎也有些急眼,他慣用自己那代人的相處方式,從不顧及現在如何,而被管的人又是何態度。
“……”
簡單的,還算暢快的心情一點點腐爛。
從前她也會耐心解答,可現在她做不到了,隻有無窮儘的無力感愈發參透空洞的心。
代瀾不願說話,慣用沉悶躲避,心情急轉直下,拋下一句省略號便把手機塞到枕頭底下。
睡前又有些燒,吞下退燒藥和抗抑鬱藥的她倉皇躲進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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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餘漁還說不相信周六院裡的人流量會突增呢,這不,周六的大爺大媽們來了。
因為敬老院周末全天對外開放,老人們從早上七八點就陸續來到院裡,做運動看電視唱戲按摩理療……
此刻院裡可謂是歌聲、唱戲聲、嘮嗑聲熱熱鬨鬨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