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刀刻斧鑿(1 / 2)

一任平生 提三 5148 字 7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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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通電話熙熙攘攘半天,終於還是被白楊依依不舍掛斷。轉過頭來,又是堆滿書桌的書籍和報紙,還有數不儘的文獻資料,隻有一塊凹下去的部分,是騰出來給她做記錄的。

白楊真的很佩服鐘聽寒,以前看他拿的那些各大獎項的獎都沒什麼感覺,直到有一次,她把寫的文章交過去,當場就被打電話叫到辦公室,被鐘聽寒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

“江州時代廣場搶劫槍殺事件是九九年十月初九的?白楊,你腦子不好使眼睛也不好使嗎?”鐘聽寒把那一遝打印出來紙摔在桌子上,聲音冷冽:“你回去睜大眼睛看看,到底是幾號的!”

白楊灰溜溜地滾回去翻報紙,那個報紙是她跑了好多舊報攤和廢品站找來的,九九年,上麵已經有了些黴斑,她再一次從書山報海裡找出來,一個字一個字的對照,發現不是十月九號,是十月六號。

她是真的服了,幾幾年的幾月幾號,鐘聽寒竟然還能記得一清二楚,白楊想象不到,這樣一個刻板的老學究,寫出來的情詩到底是什麼樣的。

應晨回來的時候,正看見她還埋頭在高高摞起來的書報裡,笑著問了一句:“楊楊,你在備戰高考嗎?”

白楊回給她一個幽怨的眼神,看著滿桌的東西自己也發愁,連做的筆記都已經堆了好幾本。

應晨走到她麵前轉了轉,看見她一山又比一山高的紙張,幽幽歎了口氣:“我說你乾嘛給自己找罪受呢?就鐘聽寒那個脾氣,有次我路過都能聽見他在裡麵罵你。”

她抬起頭,仰躺在椅子上,終於明白焦頭爛額是種什麼樣的感受。

“老師挺好的。”白楊說道,“而且是陳西原的關係,我也不能朝三暮四,說撂挑子就撂挑子吧。”

“不過你幸好有我疼你。”應晨笑著,伸手勾出來一隻塑料袋裝著的塑料盒,盒子往外散發陣陣香氣,勾著人的味蕾。白楊一聞就知道,是一家粵菜館的艇仔粥。她們兩個生在南方,口味和北方人也有些出入,大一的時候沒少懷念家鄉菜。

後來應晨和楊玨時在一起,他也是南方口味多一些,帶著她發掘了那家粵菜館,應晨也就常帶著白楊去那裡吃。

她聞見熟悉的味道,一下抱住了應晨的細腰,把腦袋埋進她懷裡:“晨晨,沒有你我可怎麼辦?”

應晨摸了摸她的頭發,勸道:“其實傳統媒體這一塊又累又沒什麼好處,犯得著嗎?”

白楊打開打包盒,聞著麵前艇仔粥的味道,對應晨說:“傳統媒體大三就可以去考,我就能少負擔一年的學費,還能早一點賺錢,對我來說是挺好的。”

“那是以前,楊楊。”應晨把自己的椅子移到他麵前坐下,像是要和她進行一次促膝長談,“你難道覺得陳西原會忍心讓你露宿街頭嗎?現在你可以選擇一條更輕鬆的路,彆的不說,起碼萬一你闖了禍,有人給你收拾爛攤子。”

白楊手裡的動作慢了下來,思考起來這個問題,她一開始甚至不認識陳西原的車到底是什麼牌子的,也從沒想過要從他那裡圖什麼。可是無論往沒往這邊想過,一毫一厘算起來,她這些日子也拿了他不少好處,下至萬字結尾的手袋飾品,上至現在折磨她的這個導師,無論哪一樣,都不是她在昨日重現的酒吧唱歌可以唱出來的。

應晨接著說:“就算是男朋友,也可以是你的人脈啊,就像桑豆,她的甜品店什麼的,不都是呂文州給她的嗎?”

她的眼睫輕輕垂下去,遮住眼底的風光,偶爾眨一下眼,像是隻飄忽不定的蝴蝶。

“讓我想想。”

應晨拍了拍她的肩膀,打了個哈欠:“你先吃吧,我上去睡覺了。昨天晚上跟楊玨時一起,一晚上都沒怎麼睡。”

那一碗她平常最喜歡吃的艇仔粥,最後竟然沒喝上幾口,就變得食不知味。她忘記鐘聽寒給她的哪本哲學書上寫過這麼一句話,人類最難以抵禦的劣根就是惰性,當捷徑出現的時候,原本平坦的道路也會變得荊棘叢叢。

就連這個哲理也是她過了很久以後才想起來的,文學和哲學有時候就是這樣,太馬後炮,沒辦法一語驚醒夢中人,又在人醒了之後忽然出現,變成一記重錘,把曾經犯的錯牢牢釘在記憶裡,刀刻斧鑿一樣的刻骨銘心。

無論後來的記憶被時間篡改成什麼樣的版本,白楊都清楚的記得那時,她對陳西原,其實並不能說得上滿心純粹全無所圖。

以至於之後發生的任何,苦也好痛也好,她都坦然接受,因為她知道,那是自己罪有應得。

艇仔粥吃完,白楊簡單收拾了一下,在當下又接著開始埋頭苦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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