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楊緩過勁來,手指撚滅煙頭,扔進一邊的垃圾桶裡,慢慢揚起嘴角,額前碎發揚在眼前,遮住了點眉眼,她在這風聲中問他:“陳西原,你的身邊還有位置嗎?”
他也笑了,笑她的一語雙關。然後說:“你想坐哪兒就坐哪兒。”
白楊上了她的車,報了家門的位置。
很偏僻的地方,鄭師傅開了挺久的車,兩人坐在車上,一時無話。白楊偏著頭,去看窗外的景色,嘴裡輕哼著歌。
這幾年澄州變了挺多,又好像變化不大,無非是繁華處更繁華,晴朗處更晴朗。
陳西原聽了半晌,聽出來是首粵語歌,他隱約聽過。
“尋遍了卻偏失去,未盼卻在手。我得到沒有?沒辦法解釋得失錯漏,剛剛聽到望到便更改。不知哪裡追究,一生何求?”
他偏頭去看她,耳尖上環痕還在,卻已經金玉不沾身。
這是他和她不曾相見的六年。
“什麼時候開始抽煙的?”還是陳西原先開口。
白楊回過頭,眼中有春風掠地而過遺留的火痕,笑意涔涔:“一二年吧,也不長。”
他沒接著問,目光落到她耳朵上的一個東西,問道:“這是什麼?”
“助聽器。”白楊說,扶了扶那個白色的小物件,“工作受了點傷,不是什麼大事。”
她說的十分輕鬆,讓他都不好太過展現出悲慟的色彩,隻是陳西原實在想不明白,一個攝影助理能傷到耳朵?
他伸過手,握住她的,輕聲問:“白楊,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和不好的標準是什麼?這六年裡,她再沒有一日能夠重複和他在一起時的奢靡,沒享受過品牌Vic的體貼服務,沒見過喝過一口上萬的紅酒,也再沒有一夜幾十萬的豪賭。
她曾經是為這些著迷過的,可當失去了,也沒有缺斤少兩。
說不好也絕對能這麼說,要是告訴陳西原她現在正在因為手術費的事情奔忙,他肯定是覺得她在自討苦吃。
於是白楊找了一個折中的答案:“還可以——沒有什麼特彆的。”
車到了白楊家的小區,陳西原讓鄭師傅停在大門前,自然地牽起來白楊的手,和她一起往前走。
小區前有家超市,陳西原進去買了點東西,繼續和她一起走。白楊很久沒被人這麼牽過,有些不習慣,然而又不舍得放開。過了這麼久,她對陳西原,還是有一種難以拒絕的愛在。
她家在十樓,電梯挺慢的,小區有些老了,看著就不太安全。等她打開門,陳西原就直接一覽無遺她家的風光。
一個綠色底黃色波點的醜沙發,幾乎說得上是這個家的全部家當了,客廳裡的酒櫃都用來放書報,還有攝像機。白楊給他拿拖鞋過來換上,然後從沙發旁邊的一提礦泉水裡抽出一瓶遞給他。
“有點簡陋,彆介意。”
“你最近剛回澄州來?”
白楊說是的,而後坐在那個黃綠色沙發上,麵對著前方一大麵空白的牆,有點恍惚的想,“澄州還和以前一樣,沒什麼變的。你也沒變,還和以前一樣。”
陳西原坐回她身邊,也看著那片空泛的牆,屋子裡沒開燈,異常昏暗,獨有她雙目如星。他在這間房子裡感受著她,對著閃在牆上的黑影說,“可是白楊,你變了很多。”
她沒有說話。
很久之後,好像有一聲微不可察的歎息,像是對他的屈膝妥協,坦蕩直白地告訴他:“但我好像還是愛你。”
再往後是一聲笑,無可奈何的:“人總得認命,我沒什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