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了眼前的人自私,虛偽,可是她更明了自己的愛。白楊知道自己不會永留澄州的,或許過不久就要離開。她是愛他,但還不足以獻祭自我,所以哪怕此間放縱,也總有一天要被撕扯離開,不如就當做滾滾紅塵中的一場大夢酣然。等到夢醒時分,再相忘於江湖。
離彆時該離彆,相愛時就相愛。
人生哪來那麼多需要反複曲解其義的難題,他們又開始在六年後的秋天廝混糾纏到一起。
很難說,陳西原甚至不知道,他是一直都還想著她念著她,或者是一見到她,就又重新愛上了。人如果都是有一個個基因編碼和程序組成的話,他一定有一道程序,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
白楊,白楊。
她的檢查是他陪著去的,醫生說情況挺好,近期就可以安排手術,順便講了一些注意事項之類,比如耳朵不要碰水,最近不要吃辛辣的食物等等。
他們一如往日的糾纏。偶爾也會在陳西原那裡,不是春暉弄了,又成了風格大同小異的酒店公寓,白的晃眼,一點生氣都沒有。
很快到了她動手術的日子,陳西原是那個簽字的人。白楊心裡是有些掙紮不舍的,病好了,意味著她很快就要離開。
那場手術很簡單,不是什麼足以危急生命的大手術,被推出來躺在床上時,麻藥勁還沒過,半閉著眼。
陳西原的電話在那時候響了,他在房間裡壓低聲音接起來,隱隱約約的,白楊聽到舊金山和某個英文詞彙,好像是什麼慈善機構。
他講話慣用英文,帶點本土的腔調,美式英語比起英式沒那麼圓潤,說起來很快。很早白楊就知道,陳西原那段在美國的日子,定然是晦澀的,不足為人道的。
隔著一條太平洋,一麵是宦海浮沉,一麵是金玉滿堂,他遊走在其中,航空公司的積分多到不像話。
陳西原掛斷電話時,白楊正好睜開眼醒來,目光幽幽地看著他。
“醒了?”他輕聲問一句,坐到她的床邊。
隻可惜他實在沒什麼照顧人的經驗,這時候也不知道該詢問她什麼,渴了還是餓了,一概都不怎麼合適。
白楊看著他扯了扯嘴角對他笑,輕聲說:“陳西原你過來,讓我摸摸你。”
“說說,想摸哪兒?”他還是挺不正經的,但聽她的話湊了過去,白楊沒有再講他,隻是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耳朵。
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多危險的地方都去了,可每次從手術室出來時,才覺得是最慶幸的。
“還能聽見你的聲音,真好。”白楊說。
陳西原反而抓住了她的手,低下頭看著她已經爬上太多繭子的手,沉聲問她:“告訴我白楊,你是真的想做記者嗎?”
“是真的。”她說。
白楊也並不是一個多麼喜歡宣傳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