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第二天就離開了舊金山,離開了北美這座城市,重又回到澄州。
澄州已是凜冬,她在自己的小房間裡,打開電視來看,黑屏變亮的瞬間,屏幕上浮現出一張劍眉星目的臉,那是陳曉。那是讓郭襄在風陵渡口誤終身的楊過。
屋裡的暖氣壞了,窗戶還被風吹得吱呀作響,她坐在沙發下麵的地板上,看著電視裡的楊過被郭芙一劍砍下手臂,伏地痛哭自己周身寒涼猛然凝結在一起,臉上被冷水滑過的路徑也更加乾澀。
那年冬天,白楊生了一場大病。一整個新年幾乎都在醫院裡掛點滴度過。
同事們象征性地來看過一次,帶點時令水果什麼的,上麵放著賀卡,祝她早日康複。
也有的同事很好心,明裡暗裡對她說,現在年紀也到了,是時候該找個人一起過日子了。不說彆的,總不至於一個人在醫院躺著,身邊也沒個人照應。
她笑著說成,要是以後身邊有合適的您幫我留意著點,給我保保媒,拉拉纖。
一四年這樣混著消毒水味在她的記憶裡溜過去,轉眼就是二零一五,距離她和陳西原的初次相見已經過去近十年。
十年,連她自己想起來都覺得恍惚如夢。而今大夢方醒,也曾居廟堂之高,也曾處江湖之遠。再回想往日情深幾許,又或是歇斯底裡的戲碼,隻覺得太過幼稚,又不可謂不真情。
到底是,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1]。
她病好之後,在三月草長鶯飛,雜花辭樹的時節,忽然想去覺悲寺敬一支香。
這時仍然春寒料峭,白楊穿了一件暗紅色毛衣和牛仔褲,在周末隨著來敬香的人潮一同進去,大雄寶殿前仍舊是煙熏火燎,小沙彌長大成了小和尚,低眉順目給過往的香客發禮佛香。
白楊接過,在金身佛像前躬身一拜。但其實,根本沒什麼心願要了結。
她起身,走出去時問那個小和尚,玄明師父是不是還在原來的地方?
小和尚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最後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之後對她說道:“善哉善哉,玄明師父已經圓寂了。”
她實在掩飾不了震驚,陳衛東今年也才不過五十歲呀,在人均年齡七十五歲的今天,他顯得實在太過年輕。白楊的心底說不出是什麼感覺,莫名一種有口難言的苦澀。她也明白,陳西原的痕跡也徹底從她的生活中被清除殆儘。
不知道她愣神了多久,等到小和尚再給人發禮佛香時,忽然抬起頭,問他:“什麼時候的事?玄明師父是什麼時候圓寂的?”
小和尚說:“就在前不久,冬天。師父沒來做早課,我們去叫,推開門的時候,人已經僵住了。前幾天師父的俗家親人來了一趟,將他的骨灰領走了。”
她忽然地意識到,仿佛他們之間牽連著的所有人,都不是那麼有好下場。要麼家道中落,要麼中途殞命。
白楊低下眉目,轉身離開。
她的腳步很慢,這幾年風風火火慣了,再難得有這樣悠閒的時光,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