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才她醒過來的時候,梁極眼中幾近意亂情迷的神色她不是沒看見,這樣的神色,也隻有在他夢症複發時才會出現。眼下他神智不清,比不得白日裡那個知禮懂分寸的太子殿下,還是不要招惹他,早些把人哄回去的好。
剛要收回手,梁極將她手臂拉住,細細把玩,漫不經心道:“宮中局勢詭譎,多的是要孤性命之人,不過稍微鬆懈,便有人等不及了。”
“殿下萬金之軀,此番遭難昏迷不醒,許多人擔心掛懷,盼殿下早日醒來。”
他是太子,要是醒不過來,除了有人歡喜,自然也有人憂愁萬分,如同天塌一般。
他卻忽的怒了,本來平靜愉悅的眼睛瞬間冷如寒冰,夾了戾氣道:“擔心?孤要那群不相乾的人擔心做什麼?”
好端端的,那些人與他同為一黨的臣下,卻被說為不相乾之人,就連她好心寬慰也起了反作用。一早知道梁極神誌不清時喜怒無常,卻沒想這般反複,沒頭沒腦便把人惹到了。
且一旦惹到了就要立馬報複回來。
梁極扳過她的臉,聲音壓得很低,“孤要誰擔心,你不知道麼?”
她後背無端升起一股寒意,但也隻懼了一瞬。
柔軟一隻手落在他青筋乍起的手腕,安撫似的摸了摸,“我知道。不過是順嘴一說,怎就惱了?”
梁極鉗在她臉上的手果然鬆了不少,隻是還不依不饒的不肯放過,也沒說話。
“弄疼我了。”她道,半真半假地蹙了眉。
梁極這才鬆手,似是疲累,“旁的人,不過是擔心孤死了,他們便沒得庇佑,樹倒猢猻散罷了。換了旁人做這個太子,他們一樣擔心。”
他三三兩兩,東一句西一句地說著,說得不甚在意。辛姒卻聽得心底異樣,如同細小的蟲蟻啃噬,些許酸楚。
也不知為何,近來聽他說話,心底這種異樣的感覺倒越發頻繁,總是如此。
梁極長睫微覆,將她神色儘收眼底。
他下頜靠在辛姒肩上,似乎暫得喘息,倦懶又饜足地道:“你不同,你是孤的太子妃,自然盼孤好。”
辛姒沒得渾身微僵。她沒忘了當初是懷著什麼樣的打算入這個寧王府,不過是看他時日無多......
“對不對?”梁極闔眼隨口追問了句,氣息很淡。
人在旁邊問她,她隻得點頭,木然“嗯”了一聲。
然後轉了話頭,順勢道:“所以還請殿下保重自身,好好養傷。其中安神最要緊的,多夢不是好兆頭,殿下且安心睡吧。”
說完便拉他回床榻邊。因他仍然有傷在身,且此事又因她而起,不自覺間,手上動作也好,語氣神態也好,同他說話時都格外鬆軟了些。
梁極一路由她拉至床邊,又依言躺下,沉默許久未說話。直到辛姒要走時,他皺著軒朗眉宇,道了一句:“孤覺得,夢裡你總是同孤親近許多。”
“是嗎?”沒打算與他再多說,辛姒隻笑笑便出去。
可她覺得,夢裡他倒難纏許多,常需要哄著。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