嗽月妖君反而一本正經給她說起玉命書的效用:“玉命書應天道而生,記載天界所有神族的生平經曆,我在整理脈絡,勘查帝君神魂碎片的情況。你放心,不該看的我絕不會看一眼,我以嗽月之名起誓。”
肅霜沒有再說話,四周的景致變了又變,將她的過往從後往前流水般飛逝過去。
仙丹進了刑獄司,仙丹進了黑線仙祠,仙丹告彆師尊前往上界。
忽然間,血紅花林再現,凶悍的龍淵劍在半山血紅中留下一抹冰冷的金光,滿身妖血的仙丹捂著心口,徒勞無功地試圖用自己的仙丹身救活灰飛煙滅的犬妖。
再一瞬間,血紅變成了雪白與溫紫,犬妖拉著瞎了眼的仙丹,在山路上跌跌撞撞地奔逃。
嗽月妖君突然“咦”了一聲,目光如電,厲聲道:“你做了什麼?帝君神魂碎片之力在那犬妖死之前明明更強!”
像是沒聽見他的詰問,肅霜木然盯著不知何處虛空,一言不發。
過往仍在飛逝,屬於仙丹和犬妖的十年,原來曾有那麼多歡聲笑語,那麼多無聲陪伴,犬妖清朗的聲音像雲一樣包圍過來:“我跟你說,咱們往西一直走,就會走到一個叫雲崖的地方,聽說那裡風景綺麗,滿目雲海,就算站空了也不會掉下去,等你眼睛好了,我們就去雲崖……”
肅霜依舊連根眉毛都沒動,隻有唇色漸漸變得蒼白,如她的麵色一般。
那一切終於也過去了,仙丹回到龍王藏寶庫,開始天天與盒蓋扯皮鬥嘴。
肅霜蒼白的嘴唇終於微微顫抖起來,盒蓋稚嫩的聲音劃過耳畔:“我怎麼成了隻錦盒?!”
她目中似有淚光一閃而過,旋即驟然合眼,低聲道:“你看夠了沒有?”
嗽月妖君卻相較之前多出許多興致,甚至津津有味:“有意思,這混沌仙丹身,定是有帝君神魂護佑才得順利,讓我看看仙丹怎麼成的。”
話音一落,那靈光凝聚的毛筆忽地轉了一圈,朝肅霜又是一點,周圍景致一時巨變,遍地陰雲瘴氣,密林深黑,枝葉如玄鐵般銳利怪異。
林中有一個深邃巨坑,內裡瘴氣濃得似水,懷了身孕的吉光帝君的夫人與情郎相約此地,那情郎試圖用坑中瘴氣替她落胎。
嗽月妖君的神情一下激動起來,粗礪的聲音甚至開始發抖:“吞火澤竟還殘留帝君的神魂碎片?可我這麼多年、這麼多年來一直搜尋,為何始終尋不到一絲半點?”
沒有人能回答他的問題,受到驚嚇的帝君夫人急匆匆逃回天界,很快便生下了吉燈少君。
看著那滿身瘴氣斑,毫無血色的小少君,嗽月妖君自己找到了答案:“是了,帝君神魂被碾碎,多數早已化作虛無,僅剩一些有靈性的,隻能依附神胎,怪不得,怪不得……”
孱弱不堪的吉燈少君被父母嫌棄,丟進幽篁穀獨自長大,無論她怎麼辛勤修行,那些瘴氣斑始終盤桓不散,執著地糾纏著她。終於,在母親紫府的那場酒宴上,她曇花一現地現出了神獸之身,可之後等待她的,卻是以山為爐的天火煉丹爐。
嗽月妖君越來越激動,雙手無意識地亂晃起來,急道:“看!你看!是帝君神魂碎片之力在護佑你!所以你沒被煉丹爐煉去小命,反而成就了混沌仙丹身!你能突破混沌,再度成就神獸身,也是帝君……”
“胡說八道。”
肅霜冰冷的聲音打斷他的狂熱。
“我不知道什麼碎片,”她定定看著嗽月妖君,“即便有,那也是我的劫難,令我孱弱不堪,令我雙目不能見。”
嗽月妖君怒道:“放肆!小心你的言辭!”
肅霜抬起頭,一個字一個字緩緩道:“你小心聽好了,我成為仙丹,是我想活下去;成就神獸身,是我想做吉光神獸,和你嘴裡的什麼帝君碎片一點關係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