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血一樣的花林像倒映在水裡的畫,突然泛起陣陣漣漪,緊跟著,嗽月妖君高大的身影如煙凝聚,落在不遠處。
他臉上的表情很怪異,直勾勾地盯著肅霜,似有殺意,又似驚疑。
肅霜隻覺頸後寒毛一根根立起來,當即不動聲色悄悄退了兩步。
聽這位妖君的意思,此處不是什麼妖術幻境,而是“帝君淚”,現出的花林景致則是帝君淚有了反應,因為她身上有“帝君神魂”的碎片。
即是說,先前被他投擲出來光華璀璨的東西是帝君淚?一滴淚藏一方天地,不知哪位帝君有這種神通,且嗽月身為妖君,對天界帝君竟如此臣服恭敬,實屬罕見。
他要如何?殺了她嗎?
一瞬間,肅霜腦海裡轉過無數念頭,怎麼辦?逃得掉嗎?還是與妖君先虛與委蛇……
足踝突然被一隻手緊緊握住,她急轉視線,對上季疆血淋淋的眼睛,他聲音很弱,語氣卻不像方才那樣虛浮:“……那不是他真身,他……妖身應該進不來……帝君淚畢竟……神族……”
肅霜定了定神,此時再細看,果然嗽月妖君身體輪廓並不清晰,應當隻是分出一抹念頭窺視。
可那又如何?妖君進不來,難道不會把他們弄出去?
這會兒可沒工夫扯什麼恩怨,肅霜洗耳恭聽少司寇的經驗談,可季疆又不說話了,那雙血紅的眼隻死死盯著她。
肅霜正要一腳踢開他緊握足踝的手,嗽月妖君忽然動了,伸手入懷不知摸索什麼,麵上眼裡的殺意漸漸淡去,變得深不可測。
“你的神力……你是吉光一族的。”
嗽月妖君緩緩開口,聽不出半點情緒。
“吉光一族,早在第一次裁斷中就滅族了,竟然還有幸存?”
肅霜不禁吸了口氣,他說——裁斷?而天界一貫的說法,是大劫。
既有不同說法,說明這位妖君真不是神叨叨胡亂行事,至少他背後曾有相應勢力,是想推動大劫進行的。
不得了,她起初隻想摸一下妖府方位順便把亭亭救出來,想不到竟撞上最大的鐵板,更恐怖的是,什麼“帝君神魂碎片”又在自己身上了,她怎麼一點不曉得?
嗽月妖君從懷中摸出一卷玉片書,方要展開,季疆忽然道:“我們接手刑獄司後……一直沒找到丟失的玉命書,原來……在妖君這裡……”
玉命書本是刑獄司運作斷罪的壓箱底神物,然而昔年祝玄季疆成了少司寇,卻遍尋不著這最緊要的東西,後來擴充秋官數量,定期下界巡邏,配合恩怨冊,才慢慢把刑獄司運作起來。
刑獄司的至關神物都能落到嗽月妖君手裡,他到底還藏著多少驚天動地的秘密?
妖君沒有理會季疆,揚手將玉命書展開,靈光霎時躍動,凝成一根細細毛筆,懸空朝著肅霜一點,四周景致又一次如水波蕩漾開。
“讓我看看你的生平。”
嗽月妖君當胸劃了一道橫,血紅的花林頃刻間變作天界景致,竟是眾生幻海畔,吉光神獸把季疆踢得鮮血淋漓,最後兩位少司寇和她一塊兒跌入幻海中。
景致變幻迅速,倏忽間又變作玄止居,剛從夏韻間地牢出來的肅霜披著頭發,雙手緊緊掐住祝玄的脖子。
肅霜麵無表情,淡道:“妖君是想看什麼?窺探隱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