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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非單純親人關係

某劇組辛苦搭的棚子險些垮了。

秦詡之全身心放鬆躺在病床上,經紀人一邊教育他一邊給他包紮手上的傷,“是該慶幸商澈覺得你這臉有用,沒往你臉上揮兩拳。”

秦詡之閉目養神,“一個急性子。”

經紀人瞟了秦詡之一眼,“他是急性子你是什麼?你惹禍上身,對方成功脫身,你得到了什麼。”

秦詡之不語。

經紀人絮絮叨叨,“下次說話之前,情商高一點。像商澈這樣的商業佬,前娛樂圈影帝,你就算有資格跟他鬥,那也是他退位你才有機會。”

秦詡之:“我這種同性戀,看見漂亮男孩走不動道。阮樂池那樣漂亮清純又令人有情欲的男孩,讓人心情舒暢,摸把腰一頓打,十頓打底,無上限。”

“……”

經紀人再三叮囑,“不許打阮樂池的主意,商澈不會同意。你今天隻是傷了手,明天他要是看你不爽,外加你今天說的話,至少得往後拒三天通告。”

秦詡之淡淡哦了一聲,“沒事兒,最近我的戲份不是都已經完成了麼?祁遇那種廢材,給他三天都未必能拍好一部戲。”

經紀人左右觀望,“小心隔牆有耳。”

“哦好吧。”秦詡之換了個姿勢繼續躺下,“下手真重啊他。”

經紀人冷笑,“繼續作。”

“嗯……收到。”秦詡之睜眼,他望著窗外雪下三尺,學校會不會太冷了點?

秦詡之問,“除了今天,我什麼時候有空閒時間?”

經紀人想起秦詡之接下來的行程,“大概雙休日,聽說你們家族有酒宴,我最近兩天會給你把行程推一推。”

秦詡之聽到家族兩字瞬間失去了對生活的希望,“那不如不讓我回去。”

經紀人狐疑的問,“怎麼,和家裡吵架了?”

秦詡之用手撐著下頜,“一群靈頑不固的老東西,回去又該說我不務正業,我爸那幾個酒廠,我又不想繼承。”

經紀人的印象中,秦詡之家的酒廠是全國遍布,隻是酒廠大老板是秦詡之父親,其他酒廠秦詡之父親也管理不到位,隻能廣布股東代經理。

“你混到這個地步,想來家裡不會說什麼才對。”

“你不懂。”秦詡之揉了揉眉眼,他忽的說,“既然雙休是給我的,那兩天我就去參觀母校嘍?”

“?”經紀人迷惑,“你不是堰城人,母校在這?”

經紀人的話一出,他就反應過來秦詡之的意思,仍然是歎口氣囑咐:“勸你三思,要是商澈允許你碰他弟弟,怎麼會下這樣的重手,再去招惹我恐怕沒什麼辦法能幫到你。”

秦詡之魅惑的眸子抬起,他陰笑,“隻有非單純關係才會這樣防著彆的狼吧。”非單純親人關係。

——

吵吵鬨鬨的學校,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

踩點進入班級的林湘把複習資料放在課桌上。

林湘雙手負立,她宣布道:“除了聯考外,競賽人人都有機會,但學校實行的規則並沒有那麼絕對公平,每個班有兩個名額可以直接送到全國競賽。”

“啊?那我們還考什麼,既然有學霸直接出擊,我們就沒必要去濫竽充數了吧?”

“就是就是……”

林湘沉聲,“確實是有人人平等,但競賽就是競賽,況且競賽提前了,本來在明年年初舉行的競賽,提到本月月末,所以大家不要覺得自己隻是濫竽充數。”

“這就是濫竽充數呀老師,我們沒辦法去現場,還要我們去墊底……”

林湘歎氣,“可……參與學校競賽和市級競賽都有高達六千的獎金,雖然沒有全國競賽獎金高,但是名額比全國競賽多哦。”

這話一出,台下的同學吵鬨沸騰:

“那老師這意思就是咱班都有機會嘍!”

林湘點頭,“沒錯,每個同學都有機會。時間還是在明年年初,這個不會變。隻是挑出了實力相當的同學去了全國競賽。”

林湘打開手機,仔細閱讀了上麵發下來的信息,確認無誤後,她又說:

“根據我們班排名,目前可以參與的人有三個。阮樂池,鐘念,左澤恩。我們隻有兩個名額,所以必須留下一個人。”

鐘念率先舉手,“老師,我就不去了吧,我家裡有錢。而且我還有一個提議:班長必須去。前年的競賽班長就沒趕上。”

林湘笑笑,“念念這個想法,我也有。公平起見,我們選擇投票製。”

左澤恩此刻緩緩舉起右手。

林湘頓了頓,示意他說。

“數學挺差的,不想去丟臉。”

林湘猶豫,“這麼謙虛的嗎孩子們。樂池呢,什麼想法?”

阮樂池的想法當然是不去,月末那幾天,正好能和他父母親的忌日撞上,比起競賽,他父母親的忌日更重要。

他不想離開堰城。

阮樂池搖頭,“我,不去。”

第42章 同病相憐

下了晚自習,阮樂池被拉到辦公室單獨談話,林湘不希望阮樂池再錯過任何機會,她的本意還是希望像阮樂池這樣的人才能為學校爭光。

年年都是附中的年級第一。林湘很看好阮樂池,當然願意什麼機會都讓阮樂池親自試試。

她說,“樂池啊,機會都是來之不易的,況且你之前不是錯過了一次競賽機會麼?雖然上了大學還有機會,但高中是你們上升空間最大的階段,老師希望你試試。”

阮樂池抿唇,他組織著語言,“老師,我那幾天有很重要的事,如果競賽是一個機會,我寧願放棄這個機會。”

阮樂池的話一出。

林湘貌似猜到了是什麼重中之重的事情,她猶豫一番,“這個競賽是在本市舉行,隻是離我們學校很近。”

阮樂池沉默,許久:“本市嗎?”

距阮樂池上次去競賽,都是各地東西地跑,百年難得一遇在本市舉行全國競賽,意味著他們不需要在出行方麵花時間。

林湘再三強調,“樂池,老師明白你是個很優秀的學生,不論你父母在天之靈,當前你以學習為主,他們也安心,萬一拿到保送名額呢?”

阮樂池垂眸,“可不可以給我時間考慮。”比起父母親,他並不看重競賽,他明白林湘的用意,相當出色的學生有機會表現自己,也有更好的資源,被更好的學校所錄取。

“可以,明天就給我答複,現在老師不想耽誤你回宿舍休息的時間,如果你確定的話名額就算確定下來了,澤恩的情況可能不能參與,所以到時候你真的要去,就和鐘念一起。”

林湘說完,她收拾好了包,“走吧,太晚了。我送你回寢室。”

阮樂池與林湘肩並肩走在小路上,林湘當了好幾年班主任,她上任教導主任沒多久,她的任務就是為學校爭光,更多則是為學生們最大限度謀出路。

送到宿舍門口,林湘嚴肅,“鄭重考慮,把心思放在學習上,知道嗎?”

阮樂池點頭。

回了宿舍,許硯書困倦地趴在課桌前,“怎麼才回來啊,咱阿姨又催我們關燈催了好幾次了。”

阮樂池說,“班主任找我有事。”

許硯書歎氣,“樂池誒,班裡很多同學都是咱們的舊相識,自從咱高三後你一直沒有以前那麼活潑……”他打了個哈欠,“我們一致認為是因為那次數學競賽你沒能參與而遺憾,現在有機會再爭取一次乾嘛拒絕呀……”

因為八歲喪父喪母。

因為一直體驗不到父母愛。

年年這個時候,阮樂池情緒更加低落,他不想去做任何事,當年的車禍就隻有他活下來了,他依稀記得,是父母用肉體為他支撐起一個角落。

車被撞翻那一刻,車窗搖搖欲墜。

阮樂池是被拋出來的。

父母用性命換了他的命。

阮樂池如今想起,仍然絕對父母愛偉大,但也因此,他恨他的父母。

早該帶他一起走。

不該讓他活到十八歲。

許硯書收拾了桌麵,“好啦樂池,知道你很困,所以早些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熄燈後,阮樂池一個人發呆,以往這個時間,他都在家,至少抵達他父母的忌日,商澈都會陪他。

陪他說說話,陪他入睡。

阮樂池很怕有些虛無飄渺的東西。

阮樂池還未長開時,敏感脆弱,被家族拋棄更是一種痛傷。

男兒當自強,他卻做不到。

車禍和人心給他留下了太多陰影。

剛剛投靠商澈的時候,他常常會哭,聽後來的人說,他遭遇車禍會有後遺症,至今他沒有忘掉誰,也沒有什麼太過明顯的後遺症。

對金屬過敏完全是打娘胎裡帶出來的。

他母親也不習慣戴金銀首飾,對金屬嚴重過敏。

阮樂池完全隨了母親,不過現象沒有母親那麼嚴重。

然而阮樂池哭泣過後,他又得收拾殘局,王蕭勸誡他說商澈脾氣喜怒無常,暴虐無道,聽聞是經曆了跟他遭遇一樣的事。

阮樂池那時理解的是,商澈也被家族所拋棄。

再懂事一點,阮樂池明白商澈的父母出車禍離世,商澈一直在調查。

商澈不相信父母會離奇死亡,車禍隻是一個幌子。

第43章 無權過問他的戀愛觀

迎來年末最後一天,全國數物競賽,各地地區的競賽學生抵達堰城。

阮樂池在林湘的勸說,他決定去參與一次競賽,而今就是他們前往參加比賽的時間。

這一天對於一個高三生來說,行程已然滿當。

左澤恩隻是讓阮樂池認真參加競賽,至於答應袁玨的去左家吃飯,明顯是爽約了。

阮樂池準備好東西,他走到和鐘念約定見麵的地方,男生宿舍要遠些,阮樂池猶豫了一陣,他緩緩挪步去女生宿舍樓下等著鐘念。

鐘念是個小個子女生,性情大方,不拘小節。

鐘念剛走到宿舍門口,就見阮樂池已經抵達,鐘念戴好手套,“不好意思,你久等了。”

阮樂池搖頭,“沒事。”

鐘念抬手,她盯著手腕上的表,“你準備好了嗎?我聽說這次競賽難度提到了呢。”

阮樂池並不了解,他看向校門口的校車,“準備好了。”

前兩年沒趕上確實遺憾,如今提筆奔赴戰場,原是這種緊張刺激的感覺,林湘一大早就起來目送他們,林湘再三囑咐:“千萬要拿捏好時間,你們的競爭對手可謂是從各地趕過來的高手,和你們勢均力敵,切不可輕敵。”

鐘念視線落在阮樂池身上,隨後回答林湘,“老師,你相信我們啦。”

林湘歎口氣,“何止是說給你們兩個聽,反正給我聽好了,不論名次,隻要求你們取得一個你們自我認為的理想成績。”

阮樂池點頭。

他們上了校車。

競賽是兩場,除了同時考數學之外,下午還有一科物理,兩者錯開考。

他們競考數學的與此同時。

無行程安排的秦詡之換了身附中的校服,冒充著走向了堰城附中,他默默拉低了帽子,臨走前沒有詢問阮樂池所在的班級,如今他需要一個個慢慢找。

繞了半個校區,他總算看見結伴同行的同學,他立馬叫住對方,“誒,同學你知道阮樂池同學是在哪個班嗎?”

“你找他有事?”許硯書拍了拍肩膀,不悅道,“樂池現在不在。”

秦詡之抿唇,“他去哪裡了?”

許硯書看著把自己遮得嚴實的男人,實在生疑,他沒有如實告訴對方,隻是一句話帶過:“不知道。”

此刻的阮樂池應該是坐在教室裡競賽了。

秦詡之臉色明顯很差,但他還是儘量控製情緒,低著頭說了句謝謝,轉身朝校門走去,他回頭看了眼偌大的校區。

阮樂池不在……

看來白跑一趟了。

他趁著安保不注意,換掉了身上的校服,大步跨出附中的校門。

他才邁出步去,靠在牆邊的男人冷冷發問,“傷得不夠重麼?”

秦詡之驀地側目,“放眼線在我身邊?怎麼,就這麼斷定我來找那小家夥。”

商澈垂著鳳眸,眉間流露一股濃厚的戾氣,“醫藥費我可以隨時出。”

“我很缺錢麼?”秦詡之偏著頭,清冷的臉蛋浮起一抹戲謔,“摸把腰而已,大驚小怪。”

商澈聽見這話,手腕處的青筋暴起。

“這種大庭廣眾之下,如果想像那天一樣用錢堵住那群人的嘴,我告訴你,你堵不完。”秦詡之篤定商澈不敢做。

事實如此,商澈確實不會。

但,條條大路通羅馬。

商澈自有辦法,他斜睨著得意忘形的秦詡之,“總而言之,再碰他一點……”

“又來。”秦詡之幾乎能把那俗套的話術給商澈默背,他打斷了商澈的話。秦詡之秉持的是隨著社會發展,門第觀念和身份一定有所淡化。

秦詡之垂眸,“行了,我不想聽你嘮叨。反正樂池的戀愛觀,你無權過問,更不能乾涉。他選擇誰那是他的權利。”

商澈嗤之以鼻,可惜了,阮樂池喜歡他。

秦詡之嫻雅地丟掉那套校服,“你這麼自以為是,連你弟弟都要管,祁遇的戲拍好了麼?你不去看著,可怎麼辦呢?”

商澈雙手抱臂,“你喜歡,我讓給你。”

這是秦詡之幾次跟商澈交談下來,讓秦詡之最迷惑的話,秦詡之冷笑,“你以為我喜歡當第三者麼?我喜歡成為正牌男友,把樂池給我,你彆擔心他以後被豬拱了。”

秦詡之的話相當直白。

幾句對話中,商澈的火氣和想殺人的心思已經起了。

商澈的內心總覺得有異物想要介入。

商澈睨著怒意的鳳眸緊盯秦詡之,“現在豬倒是很多。”

秦詡之攤手,“沒辦法,像祁遇那種的廢物,說好聽點就是笨蛋美男,不好聽的話什麼都不是,我實在不感興趣。”

秦詡之一踩一捧,商澈怒意更甚。

秦詡之換了話術,“演戲演多了。”他舔了舔乾澀的唇,“連劇本裡的話都說出來了。”

無疑,這句話讓商澈放鬆了語氣,“趕緊離開。”

“不走麼?”秦詡之完美的身材被單薄的衣物襯托著,一條很漂亮的曲線繞著腰間走了個“S。”

商澈沒興趣移開視線,隻有細狗才會如此。

秦詡之見商澈不回答,“彆怪我沒提醒你。”

說完,秦詡之上了一輛隱蔽的車。

商澈一襲黑西裝,他同樣上了車。

王蕭回過頭,“商總,小少爺沒在嗎?”

“打電話問問班主任。”

“哦好的。”

王蕭立刻撥打了林湘的電話。

從林湘那兒得知全國競賽,阮樂池也去參與了。

商澈躺在背椅上,眉心極疼,阮樂池是不是連今天什麼日子都忘了。

——

競賽考場,下午夕陽落下。

阮樂池和鐘念一出考場就碰了個正著,鐘念忽的感歎,“果然被我猜中了,這個題比往年還要難,題型也變了。誒你覺得……怎麼樣?”

阮樂池第一次嘗試,他點頭,“一般。”

鐘念用一支筆杵著自己的下巴,“既然你覺得一般,看來是真的很難了。物理的壓軸題都是清北的教授研究出來的,題一直沒有被泄露出來,原來是在這裡等著我們。”

阮樂池應聲,“你覺得呢?”

“很難唄,你都說難了,難不成我還要說簡單啊?相比咱們學校自發考的試,那是簡單,這是地獄級難度,我棄筆了。”

鐘念隻有數學相對好些,推薦他們考了數學,鐘念有想法試試物理,明顯……她掌握不了物理。

阮樂池抿唇不語。

鐘念收好文具,“請你吃飯要不要?吃了再回校。反正咱們回去正好不上課。”

“不了,我有事。”阮樂池說。

鐘念疑惑,“怎麼了?”

“你先回去,記得跟林老師說一下,我今天可能會很晚回校。”

鐘念純屬於打破砂鍋問到底的類型,她問,“你總要告訴是什麼事情,我好給林老師一個交代,要不然沒理由,她會追問。”

阮樂池平平淡淡地說出五個字:“我爸媽忌日。”

鐘念不說話了,她沉默了好一陣。

走了一段路,鐘念才開口,“抱歉。我會跟林老師交代清楚,並且我會勞煩保安留門。”

阮樂池應聲。

鐘念從口袋裡摸出了兩張嶄新的鈔票,遞給了阮樂池,“這算是,你買花的錢。確實是我冒犯了。”

阮樂池一愣,“不用,你快回去。”

鐘念直接將錢塞給了阮樂池,“不收下的話我良心過意不去。”話畢,鐘念打了輛出租車離開。

抵達墓園時,天邊全黑了。

阮樂池抱著一束菊花,走進了墓園。

踏過一台台階梯,他走向了他父母親的合葬墓。

阮樂池將花放在合葬墓中間。

望著遺像上的父母,因為死亡突然,黑色的遺照也是他們的結婚照,阮樂池很久沒有說話,他無意間掃視到他母親墓前堆放了一束鮮花。

阮樂池一眼認出了那豔麗的弄色芙蓉。

淺綠的弄色芙蓉,是冬日不常有的花。

那就意味著在他之前還有彆人來祭奠他的母親?

阮樂池一個人呆呆地在墓前站了很久,他有很多話想跟他們說,可他說不出口,他說不出他喜歡男人這個事實。

說不出處處被人打壓的委屈。

這些在父母口中,都是很不好的行為,阮樂池自喪夫喪母後,許多埋在心口的事無法得到宣泄,他一直很乖。

很乖的背後藏著無儘的憂傷。

阮樂池站的雙腿發麻,他忽的換了個姿勢,半跪在地。

墓碑上父母親的笑容,多麼幸福,偏偏是這樣的結局。

阮樂池對車禍一直耿耿於懷。

隻有他活下來了,慘遭家族拋棄,任人評判欺負,那是八歲能記事的時候了,他如今忘不了,以後也不會忘。

他艱難的開口,“爸,媽,我來看看你們……”他身體往前靠,他用雙手擦拭掉墓碑遺照上的灰,他一年隻來一次。

總是會積灰的。

阮樂池淚水悄然劃過眼角,他捏緊了衣角,“我一直,都在想你們。我很想很想知道,你們現在過得……”怎麼樣。

阮樂池哽咽無法出聲,他八歲前是個極其依賴父母的孩子,對於這樣一個無法離開父母的孩子,直至父母去世都沒法改掉這樣的習慣。

阮樂池的眼淚擦了一遍又一遍,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一次次擦拭淚水就為了多看看父母親的模樣。

阮樂池受儘了委屈,柔軟的性子讓他沒話說,他說不出。

商澈不會站在他這邊。

父母會。

“樂池。”

阮樂池驀地回頭,正見商澈抱著一束花。

阮樂池吸了吸鼻子,“哥哥。”

第44章 哥哥知道了

商澈將花束放在墓碑前,“不是不喜歡一個人來這裡麼?”

阮樂池擦拭掉眼淚,靜默了好一會都沒有說話,他望向商澈的目光愈發黯淡,“因為哥哥沒有時間,我也沒法騰出手來,告訴哥哥,今天是我爸媽的忌日。”

商澈轉頭,“誰告訴你我沒有時間?”

阮樂池紅著眼眶,夜裡全然看不清,他啞口無言,商澈有沒有時間那是明麵上就擺著的問題,阮樂池知理,比起他,比起不太重要的忌日來說,不及一個祁遇。

阮樂池盯著遺照上的照片。

商澈心中不悅,“沉默能解決問題……”

“行了哥哥。”阮樂池打斷商澈,“隻是我爸媽的忌日,我不想跟哥哥爭辯,不管能不能解決,你都不要再在他們墓前說這些。”

商澈的視線落到阮樂池單薄的校服上。

他們之間的隔閡,不是一星兩點。

阮樂池緩緩蹲下身,他還有不少話想跟父母說,他組織了千萬遍的言語通通堵在喉中。

許是表明心意更讓人窒息,可阮樂池年少無知,愛恨情仇半知半解,理解不了許多東西,跟商澈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隨時可能衝出來一個祁遇。

阮樂池半跪墓前,想來他對不起保住他活下來的父母,為人不正,思想戀愛都不正,他微垂眼眸,始終繞回來都是一個問題:為什麼不帶他一起離去。

周圍的環境,令人擔驚受怕,畢竟這裡都是一條條死去的生命,商澈掃了一眼墓碑上的夫婦。

笑容鐫刻在商澈腦海中,從他印象中,阮父母都溫柔至極,商澈低頭看向半跪的阮樂池,與曾經的阮母,極其相似。

多年前,阮母的性子出了名的好,知性優雅,氣質嬌貴,商澈略有耳聞,畢竟是世交,兩家難免會有交集。

商澈抿了抿唇,天色漸晚,他叫出阮樂池的名字。

阮樂池淡淡嗯了一聲,明顯帶著哭腔。

商澈蹲下身,“回家。”

阮樂池很怕墓園,他從小就怕鬼,可如今一個人待在墓園待了這麼久,若商澈沒有反複讓人去看著阮樂池有沒有回學校,也許商澈不會來這裡。

阮樂池幾乎沒有眨眼,淚水快速滾落,背庭一抽一抽地,小聲啜泣。

商澈微蹙的眉鬆緩,他欲有將阮樂池攬入懷的衝動,他還是抑製住了。

“不早了,樂池。回去早些睡,明天我送你回學校。”商澈放軟聲音。

阮樂池搖頭,直至他哭出聲,“我很想他們……”

商澈一愣,從阮樂池懂事開始,從進入商家開始,阮樂池的青春期一直都有人作伴,商澈原本以為阮樂池害怕提出自己的父母。

阮樂池聲音發顫,“好想好想……可是,可是他們一次不來我夢裡……他們不要我了,真的不要我了……”

阮樂池從不敢在商澈麵前談起想父母,是怕傷害到商澈,畢竟他們之間同病相憐,對父母的愛不同,聽王蕭說商澈很恨商父商母。

阮樂池一直不敢亂提,隻是太過想父母,被商澈問到為什麼要哭的時候,他會牽扯一些不必要的理由。

商澈悶悶應了聲,“嗯,我知道。”

阮樂池咬緊唇,紅腫的雙眼,風一作響,眼底就生疼。

他不得已眯著眼,肩膀一直停不住的顫抖。

倏然之間。

阮樂池感受到一絲溫暖,阮樂池木訥地轉過腦袋,商澈輕輕將他擁入懷,“我知道了。”商澈一樣說不出那句對不起。

阮樂池情緒有些崩,他放聲大哭,淚水浸濕了商澈的黑西服,“哥哥不知道,你一點也不知道……”

常年思念父母,可他從未這樣在父母墓碑前放聲大哭,人都報喜不報憂,阮樂池年年分享給父母的事情儘是樂事,如今他做不到開開心心告訴父母了。

事情的變故,阮樂池變得委屈難受,他像是犯了天大的罪,導致誰都不喜歡他了。

商澈順從,“好,哥哥不知道。”

阮樂池雙手垂落,他一抽一抽地哭泣,他幾乎不管商澈的想法,哪怕商澈討厭厭煩他這樣哭,哭的不成樣子。

商澈喜歡家裡安靜,不喜歡他這樣哭,也不喜歡他無理取鬨,阮樂池不明白。

給祁遇開特權的時候,商澈在想什麼。

阮樂池推開商澈,他擦拭臉上的淚痕,夜裡看不清對方的服飾,阮樂池隻是愣了很久,才說:“對不起哥哥。”

開特權算什麼?阮樂池吃彆人的,住彆人的,最後還喜歡彆人。他小聲辯駁,“我不是故意的。”

商澈顯然沒有生氣,“回不回家?”

阮樂池在黑夜裡試圖捕捉商澈的身影,他發現黑夜裡,一雙粗糲的手掌朝他伸出。

阮樂池無理取鬨後,再學不乖,他會被商澈再次討厭。

他不確信,商澈是不是真的伸手等他。

阮樂池朝著黑暗裡伸出自己的手,果真。

被抓住了。

阮樂池被那股力往上拽,阮樂池湊近商澈那張臉,微弱的光線,總算看清商澈的臉,沒有一絲情緒,沒有不耐煩。

商澈側目而視著那墓碑,“還有什麼想說的?”

阮樂池搖頭,“沒……”他能說的就是想念。

商澈應聲,“好。”

走出墓園,路燈照下,阮樂池紅腫的眸子下意識閉上。

商澈抬起手,寬大的手掌貼在阮樂池耳廓旁,“請了假後,先等我再來。”商澈遮住了那束光。

阮樂池不語,他輕輕睜眼,“我今天先去考試了,我怕時間來不及,況且我沒法給哥哥打電話。”

“所以你不是怕麼?”

阮樂池頓了頓,“怕,是一回事。”

王蕭打開車門,他照樣學著商澈的模樣遮住光線,“小少爺這哭的……”太可憐了吧。

阮樂池搖頭表示他沒事。

他坐在後座,另一邊,商澈坐了進來。

王蕭一個人坐在前麵開車。

果然孤獨的人是不需要有人陪伴的。

哪怕是本年的最後一天。

阮樂池今天疲憊過度,他軟軟靠在車窗上,車內空調上調了幾個度。

商澈就坐在他身邊,散發著濃濃的檀木香。

阮樂池看了眼時間,將近十一點。

他雙手抱臂,站在墓園站了許久,現在熱風他竟有些不習慣。

商澈餘光瞥了阮樂池一眼,從備用箱拿了床小毯子,蓋在阮樂池身上。

阮樂池垂眸,此刻眼睛還是會不自覺疼出幾滴生理眼淚來,他聲音很小聲:“謝謝哥哥。”

“嗯。”

——

滿桌子的佳肴,袁玨一個人在客廳舞了很久,跳著沒有舞伴的華爾茲,她很喜歡這個。

袁玨跳累了,躺在沙發前問女傭,“澤恩呢?樂池也不來嗎?”

女傭恭恭敬敬回道:“少爺說他今晚會和朋友住在宿舍,樂池少爺繁忙於考試,估著不會來了。菜涼了夫人,再不吃該壞了。”

袁玨挺傷心的,她玩弄著放在茶幾上的一盆花兒,“其他幾盆死了麼?”

“是的夫人,不是弄色芙蓉生存的季節,它自然存活不了多久,不過依靠溫室自熱能培養一點。”

袁玨細細查看那盆尚未成紫的弄色芙蓉,“不是自然生長,怪不得長得這樣難看,年年亦如此。”

女傭不語,袁玨每年都要養弄色芙蓉,雖不是什麼花王,卻是極其美麗,過程由綠到紫,艱辛是其次。

袁玨拿著把鋒利的剪刀,輕輕修剪弄色芙蓉的殘葉,“你們養的這盆,沒有我那盆養的好,什麼原因呢……”

“夫人技藝高超,我們養出來的弄色芙蓉,隻能供您欣賞一二。”女傭說。

袁玨卻不這麼覺得,她認真修剪著,可惜那那盆送了出去,摘掉了根莖,再無生長的機會。

“澤恩怎麼沒把樂池帶回來……”袁玨自顧自的問,手中拿剪刀的力度屆時加大了幾分。

“樂池不來也就罷了。”袁玨說。

女傭靜靜旁聽。

“新年啊……怎麼能不陪陪媽媽呢……”袁玨培養出相當優秀的兒子,卻不怎麼和他親,除平時會護著她之外,貌似沒有多餘的母子情。

女傭道:“少爺最近在忙著聯考。”

袁玨笑笑,“一個連全國競賽都不會在乎的人,那種小聯考簡直信手拈來,他是不是在怨我,我這般為他付出……”

女傭不知該說些什麼來挽回。

“在說什麼胡話呢?”左灝忽的出聲。

袁玨抬頭看去,驚聲:“呀,你怎麼回來了?”

左灝從身後抱出一朵豔麗的花束,“馬上是新的一年了,我總要陪陪你,澤恩不懂事,我還能不懂事嗎?”

袁玨有些驚喜地看著那束話,豔麗的玫瑰,在左灝眼中,非常襯她。

袁玨輕笑,“怎麼每年都是如此。”

左灝反問,“嫌我俗?阿玨不是很愛這個麼?”

“很愛歸很愛,可你連口味都不換。”袁玨嗔怪道。

左灝說,“這個跟那些不同,這是從西班牙空運過來的,聽說寓意有長生不老。”

袁玨哼聲,“買這些,隻知道花冤枉錢。”

左灝認真,“給你買個高興,彆為澤恩沒有完成的事傷心了。”

“這一桌子,都是我做的。”袁玨提起就難過。

“不怕,我吃。”

袁玨抱著那束花看著走向餐桌的男人,再低頭細細琢磨玫瑰。

忌日收到這麼豔麗的花兒。

會不會被錯怪…

第45章 算了吧,要喜歡

阮樂池醒來時,大致是十一點半,他蜷縮在床褥裡,室內亮起一盞微弱的台燈,彆墅外的其他人家戶,熙熙攘攘。

窗戶透著一絲光亮。

已然是在為新的一年放些煙花慶祝。

阮樂池垂眸,因為是父母親的忌日,彆人熱鬨度過,唯有商家沉鬱死寂,他靠在床頭,不知是哪兒吹來夜風,他緩緩拽好被褥一角。

怪冷。

那場車禍,阮樂池記得清清楚楚,他忘不掉,車禍被引燃,血液隨著雨夜溢到了阮樂池腳邊,血水比起雨水,給他的感覺不同。

那是父母的血。

整個車道寂靜無聲,甚至連鳴笛聲都沒有,隻有一個小孩從安靜到傳出斷斷續續的哭聲,那場車禍除了阮樂池,周邊的車輛有所被影響。

寥寥無幾的幾句話都在歎息,雙方撞車的人都死了。

阮樂池作為阮家無人監看的兒童,無力擔負車禍引起的各種費用,以及多年來阮氏欠下的錢債。

當年警察順著他的家族背景,找到了整個阮氏家族,出來創業的阮家,同等於被割了出去,不再所屬阮氏家族。

於是,阮樂池就變成了名符其實的孤兒。

“叩叩——”

阮樂池忽的抬眼,敲門聲響了好一會兒。

阮樂池下了床,赤腳走到門邊,打開了門。

商澈盯著手機屏幕的視線轉移到了阮樂池身上,“王叔特地做了些夜宵,吃點再睡。”

阮樂池抿唇,“我不餓。”

商澈說,“你下午沒吃東西。”又在墓園待了將近半天。

阮樂池還想在說些什麼讓商澈確信他不餓,思想掙紮一陣後,他點點頭,“那哥哥等等,我馬上下去。”

商澈應聲,“穿好鞋。”

阮樂池手指攥緊門把手,他低頭看了看赤著的雙腳,折回路去穿好了那雙小萌虎棉鞋,徑直下了樓。

王蕭左右都忙,本來商家沒有放煙花慶祝新年的到來,但不知道商澈抽什麼瘋,要他在零點前買些安全性高的煙花回來。

又忙著指導保姆調味做飯。

另外一位保姆手中拿著一瓶小小的藥膏,見阮樂池走了下來,便迎上去,“小少爺,開飯前先消一下腫。”

阮樂池聽話的跟保姆走到一旁,他睜大眼,眼底下紅了一圈,偏生這家中除了阮樂池嬌生慣養外,其他人再無這種福氣了。

他們做工人的常常有討論,說是商澈會慣人得很,勝似寵妻狂魔,卻又凶巴巴的。

保姆便塗便說,“日後少爺切不可再做這種傻事了,皮膚剛過了紅疹也難免會重新過敏,少爺的體質,可不同啊。”

阮樂池點頭,他托著濃濃的鼻音,“意外。”

保姆笑笑,“哪有那麼多意外,大少爺若是不去墓園,您今天就要在那兒度過了。”

阮樂池不語。

保姆收拾好藥瓶,“這個藥,少爺明兒帶著去學校吧?除了消腫,還有不少作用,什麼蒼蠅蚊子哪,管用的很。”

阮樂池說,“好,謝謝阿姨了。”

“彆跟我客氣。”

家裡的保姆傭人比平時多了些,貌似都在為新的一年做準備。

“想什麼?”商澈擦過阮樂池身邊,拿走了桌上的茶杯。

阮樂池看向商澈,“很熱鬨。”

商澈拿著茶杯的手下意識頓了頓,左右都是腳步聲,想來阮樂池不適應。

商澈抿了抿乾澀的茶,“總是活在過去,你不會長大。”

阮樂池眉頭微蹙,“為什麼?”

商澈猶豫一陣。

阮樂池問,“永遠活在當下嗎哥哥?”

活在當下,沒有過去,痛苦的人還是他,在他個人的世界觀裡,最為恥辱的事無非是忘了父母的亡。

商澈否決,“不是。”

“那是哪兒。”阮樂池反問。

阮樂池尋求不到方向,可商澈的答案永遠如同大海撈針,既撈不到又是徒勞,從前以商澈為向導,或許他還能找到生的活的路徑。

活在當下,這一切的源頭,阮樂池的視線落在商澈身上,他繞開商澈,又是他極端了。

商澈的聲音悠悠響起:“總之,新的一年他們會保佑你過得更好,他們愛你,我也希望你能開心。”

阮樂池愣了一下,側目是商澈越過了他。

“過來吃飯吧,今天有煙花。”

阮樂池腦海中閃過那句話,遲遲揮之不去,他走到餐桌對麵坐下,王蕭將專屬他的套餐端了上來,並說,“商總要求我訂的煙花,在十一點五十前,會送過來。所以小少爺您再等等,順便消消食。”

商澈胃口不怎麼樣,他隨意吃了些,端著茶杯,細細觀摩價值連城的茶杯。

阮樂池從競賽回來後確實沒吃東西。

商澈低聲問,“競賽如何?”

阮樂池回答,“自我感覺良好,物理比較超綱。”

商澈:“那就隨時做好高考的準備。”

“我知道。”

王蕭出門去迎那送煙花的車輛,將煙花送到了彆墅後花園,即刻便讓人去通知商澈和阮樂池了。

阮樂池放下碗筷,他從前忌諱在這一天,是因為忌日。

站在偌大的陽台,後花園置辦了不少煙花。

零點倒計時時,家家戶戶歡笑聲越發大了起來,各有各的樂。

直至零點,時間跳入新的一年。

商家後花園的煙花遲遲沒有動靜。

王蕭一個人在樓下數了數商澈吩咐的煙花時間,是零點七分。

至於為什麼,王蕭哪知道有那麼多為什麼。

可能商澈喜好七。

阮樂池見沒有動靜,他偏頭望著商澈,商澈微仰著頭仰望鄰家的煙花,煙花璀璨好看,炸開了天空的一片,星星點綴,星星墜落。

直至零時第七分鐘。

王蕭總算大聲往樓上吼,“準備放了!”

點燃火光,煙花驀然飛向天空,如同一朵綻開的曇花,絢麗奪目,阮樂池嚇得連連後退,煙花離他離得太近。

阮樂池靜靜回味商澈的話,倘若真是那樣,他能持續幸福的話,那麼換取幸福的代價是什麼呢?阮樂池在煙花盛開的情形之下。

他的目光鎖定了商澈。

不喜歡商澈,不會引來禍根。

“許願。”商澈說。

阮樂池閉眼,雙手合十。

願望,父母來一趟他的夢。

再者,十年感情非一日。

放棄,他做不到。

算了吧,要喜歡。

商澈不知道許什麼願,他不像阮樂池那樣會想父母,會有更多牽掛,商澈從小沒有太過大的情緒,商澈隻知道,在父母死亡前,他們希望重新孕育二胎。

商澈並非性.冷淡,他看著彆人也會覺得幸福,但他無以言表,並非無愛,隻是那份愛他需要他的父母先愛他。

如果不是父母離世,這世界商業半個巨頭商氏又怎麼可能落到他身上。

如果不是父母離世,那麼他現在有兩個弟弟,一個非親,一個至親。

商澈不排斥多子女家庭,他排斥的父母說他性.冷淡,轉頭要生彆的孩子了。

商澈連他們的死都是在最後知道。

這樣的父母,商澈不知道用什麼愛,商澈自小放棄演員夢,可以表現他的情緒,可以讓很多人喜歡他,而他就此不需要父愛母愛,也隻有圓夢,才不會被父母說成性.冷淡。

商澈信過有真正的父愛母愛,那是去阮樂池家時才有的情景,阮樂池是被愛包圍著長大的,所以阮樂池失去了父母。

商澈也那麼做。

儘職儘責,做個哥哥。

商澈家中獨子,父母離世前,他的朋友就是數不清的作業,一些不會說話的電子設備,商澈從來不想他們。

看阮樂池許願許的認真,商澈想了又想。

他現在缺什麼?不缺了吧?缺愛。

商澈閉眼,缺愛又怎麼樣。

希望阮樂池永遠快樂。

再無其他。

煙花臨近收尾,阮樂池哈欠連天,考試就讓他耗費了很多體力,能堅持到這個點,已然是底線。

阮樂池迷迷糊糊地回了房,躺在軟趴趴的床中央,胡亂的扯了扯被子。

新的一年,如商澈說的那樣,是該開心。

但不要拿商澈換。

商澈路過阮樂池的房間,門微敞,台燈還亮著。

商澈看見的一幕。

阮樂池像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孩。

商澈放慢速度,走了過去,哪家小孩蓋被子蓋個角,他欲要將被褥蓋住阮樂池,卻不曾想阮樂池直接睡在被褥上。

商澈耐心損耗了點,他打橫抱起阮樂池,單手掀開被褥,再放下阮樂池,撚好被褥。商澈找來空調遙控器,微調了下。

堰城新年一到,雪明顯小了。

商澈站在窗前,開著空調又太過悶熱,他將紗窗拉開。

細細密密的風躥了進來。

駐足了好一會兒,商澈留下一句話離開。

單單的一句元旦快樂。

這一夜,阮樂池的夢來了“不速之客。”

商澈才走出臥室,樓道站了個人。

王蕭跟在祁遇身後,他今天收到了商澈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進入商家,就算那個人是祁遇也不行。

祁遇反問,“不讓我來的原因是什麼?”

商澈不耐煩,“你來乾什麼。”

“你說呢……”祁遇失落,他手裡那束花,是他買給商澈的禮物。

商澈不語。

“就是為了他麼?你之前答應過我的和我跨年,你沒做到。”

“多少錢?”

“什麼意思?”

“買我答應過的諾言。”

“……”

第46章 夢芙卿

“我們樂池,越來越高了。”

天地旋轉,從四處彙聚成一股波流,那波流中帶著這麼一句話,阮樂池轉身看去,四周沒有一個人。

儘是白茫茫的一片。

“是啊,長得那麼像你,完全沒有繼承到我的基因。”

“像你的話……”

聲音戛然而止。

阮樂池到處尋找那熟悉不過的聲音,可他迷失了方向。

“啊——”

一個女人的尖叫聲充斥在阮樂池耳邊,阮樂池驀地停下腳步,隨著男人的聲音加大了分貝,不知道在朝哪兒怒吼。

“像我怎麼了?賤人,仗著你這張臉勾三搭四,打你打不得,罵你罵不得,真當你腦子壞了我就不敢動手了是嗎?!”

阮樂池手指發著顫,是夢嗎……是夢……

男人的聲音還在持續。

“再給我生一個兒子吧,樂池那張臉長得太妖豔了,那麼小差點連我都勾引到了,以後隻有被彆人挨打的份,重生一個,好不好?你願意的吧……”

阮樂池的大腦像宕機了一般,到底是哪兒傳來的……哪兒…!那恐怖如斯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女人的哭聲同樣充斥在周圍。

像是在求饒。

阮樂池努力突破掉周圍白茫茫的一片,他想找到聲源,那個女人……太像媽媽了。

蔓延的哭泣聲,讓阮樂池心生怯怕,怎麼也跑不出去,阮樂池像瘋了一樣拚命找路的儘頭。

“你怎麼不死啊,惡不惡心!怎麼娶了你這麼個玩意兒!這小東西和你一樣。”

女人被抓住了命脈,那聲音回蕩在阮樂池耳畔:“樂池啊,樂池……不要……不要動他……”

是什麼東西一直在困擾著阮樂池,阮樂池有些害怕,他往後退了幾步,他的記憶力沒有過這段回憶。

然而,此刻傳出了嬰兒啼哭聲。

男人揚起手——

“寶寶,往我這邊走。”

“對呀,我們樂池好乖。”

阮樂池驀然回頭,映入眼簾的是阮家的後花園,一片空草地,女人祥和的伸出雙手引導一個瞞姍學步的小孩兒。

他們身後有熟悉的秋千,有熟悉的玩具。

秋千是阮樂池的父親為阮樂池的母親而建。

女人笑意盎然,“樂池,爸爸回來了,我們一起去迎接好不好?”說著,女人把幼崽阮樂池抱起來,正要往推拉門走去。

此時,男人迎麵撞了上來,女人抱著孩子,“走路怎麼會不小心些。”

男人憨憨的笑,“芙卿呀,我實在沒注意。我給你們母子安置了用品,馬上就是你的生日了,孩子交給保姆吧。”

名為芙卿的女人,就是阮樂池的媽媽。

芙卿輕笑,“生日那是作為兒女時才會舉辦宴會了,如今我們有了樂池,就不必要花心思在我身上。”

“這怎麼好呢?”男人笑裡透著一絲陰暗,“總是要顧及於你,以此來贖罪。”

芙卿臉上的笑容僵住,“什麼罪?”

男人習慣性摸了摸鼻子,“沒什麼,孩子給我吧,你去休息會兒。”

芙卿抱緊了孩子,“不必,你工作忙,樂池我來看著就好。”

男人就此放棄,“好。辛苦夫人了,夫人如此賢惠。改天你的生日會,我定然給你辦的風光。”

芙卿嬌笑,媚眼勾起,“真是……快去休息。我帶樂池再走走。”

芙卿身穿一襲長裙,微風一吹,裙尾飄落在空中,風中甜膩,芙卿偶爾會逗逗學著走路的小孩兒。

芙卿忽的說,“樂池啊,乖乖長大,乖乖吃飯。”

“不知道為什麼,媽媽不放心將你親自抱給爸爸。”

“樂池,以後會是什麼工作呢?會找什麼樣的女朋友,男朋友的話媽媽似乎也不排斥,我們樂池,媽媽很期待啊。”

阮樂池盯著那畫麵一遍遍去想,許是太小,他完全沒有這樣的記憶,是記憶嗎?還是夢……阮樂池看著女人的背影:

他的媽媽一直很漂亮,為人知性嫻雅,嫻雅中不失氣質。

可慢慢地,阮樂池看不清芙卿的背影了。

反而是好多好多數不儘的傷痕,芙卿帶著幼崽愈走愈遠,沒了前行的路。

阮樂池有些不知所措,那裡,不能走了……

芙卿隻好原路折回。

“樂池啊,媽媽覺得你很漂亮,直覺告訴媽媽,爸爸不會這麼覺得,為什麼呢……媽媽不懂。”

話音剛落,阮樂池搖了搖頭,他靜靜的身處夢境,他也不知道,他不知道爸爸怎麼看他,他隻是很想芙卿。

倏然,在崖口。

芙卿佇立在原地,哄著哭啼的嬰兒,在廣闊的田野之上,芙卿享受著乾淨不可褻瀆的風,“媽媽很想跳舞啊。”

隨即,芙卿放下幼崽。

她沒有起舞,抬起手臂的瞬間,她轉身朝縱深穀底走去,一躍而下——

“直覺也告訴媽媽,媽媽不該活著——”

阮樂池瞳孔微縮,他踉踉蹌蹌地伸手去抓,撲了個空。

阮樂池朝著崖口,一遍遍的跑。

不要,不能死。

跑不到儘頭的,一轉眼,阮樂池站在了十年前的車禍現場。

…………

阮樂池愣在車輛橫行的地方,血液同樣橫行。

留出來的血液裡,帶著一股難聞的汽油味。

汽油味,油箱。

阮樂池看著眼前的車。

像是在看生命的倒計時。

“轟——”

爆炸聲轟鳴整個車道。

“不要死……不可以啊!”阮樂池猛地驚醒,天還未亮,黑黢黢的房間裡,阮樂池無力的癱坐在床。

真的是夢。

阮樂池感受到臉龐微熱,他發涼顫抖的手指撫上臉頰,淚水橫生。

阮樂池沒曾想,原父母這一生從未抵達他的夢,偏偏這一日,他心有餘悸。

他打開台燈,微弱的燈光照亮了空蕩蕩的臥室,牆上掛著的鐘顯示淩晨四點,阮樂池一個人呆呆地坐了好一會兒。

阮樂池蜷縮著雙膝,腦海中不斷回響起那一幕幕,阮樂池分不清是害怕還是心疼。

他不想媽媽死……

如果芙卿死了,可是芙卿已經死了。

“樂池——”門突然被推開,商澈身穿睡衣走了進來。

阮樂池含著淚水的眼眸看向商澈,“哥哥……”

第47章 你是芙卿的全部

孤零零的房間總算有了一絲生機般,商澈從聽見動靜到現在懸著的心,緩緩放下。

“做噩夢了。”商澈平靜的話語流出。

阮樂池垂眸,淡淡地說,“嗯,夢見爸媽了。”

商澈腳步一頓,再次確認,“噩夢?”

阮樂池悶著聲,“夢見媽媽死了。”

是事實,也是噩夢。

商澈走到沙發旁坐下,“我在這等你睡著。”商澈選擇不開口詢問阮樂池在夢中是怎麼看見芙卿死的,選擇另外一種方式去陪伴,既阮樂池不喜歡這樣的夢,提起來更是忌諱。

阮樂池重新拉好被子,他呆呆的望著天花板,許久,他仍然沒有睡意,輾轉難眠。他大概是被這樣的夢折磨透底了。

商澈見狀,問,“睡不著?”

阮樂池輕輕抱著枕頭,“嗯。”

自他睡下,是淩晨時分,如今不過四點時,阮樂池的睡意全無,他盯著一樣東西望了望,才開口道,“八歲的時候,那場爆炸就在我眼前。”

商澈抬眸。

“他們的血,混著不明液體,後來有人說是汽油,所以那輛車就爆炸了,除了我,無人生還。”阮樂池靜靜敘述。

阮樂池抱緊枕頭,“媽媽他們,隻給我留了活命的機會。”

商澈雙手抱臂,阮家車禍他略有耳聞,隻是聽說傷亡慘重,亡者儘數是阮家的人和貨車司機,傷者是周圍那些車輛。

阮樂池聲音苦澀,“我夢到媽媽,我以為是好夢,但不是。”

商澈忽的說,“不開心的話,不說。”

阮樂池哽咽,“可我好難受,我接受不了他們的……死亡。”

已然闊彆十年,日後不會相見。

是與至親陰陽兩隔的第十年,阮樂池無法形容那種情緒,他在這十年裡並非渾渾噩噩,反而是很棒,很好的生活。

偶爾的壞情緒興許就是忌日前後的日子。

足以思念,才會致使他的心臟漏拍,揪心的疼。

況且這樣寓意不好的夢,纏繞著阮樂池,阮樂池怎能睡得下。

商澈嗓音低沉,“學會接受,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堂課,死亡、失敗,皆是人生必需品。沒有平步青雲的說法。”

阮樂池怎麼會不懂那些大道理,他什麼都懂,就因為都懂他會比其他人痛苦加一倍,甚至多倍。

死亡生存,失敗成功,有著命不由人的即視感。

阮樂池小聲道,“我都知道。我想不通如果換作媽媽活著,或許她現在會很幸福。”

“失去你,你母親能幸福麼?”商澈明白阮樂池的性情,阮樂池骨子裡那股勁,仿佛不為自己而活,想用一命換一命。

阮樂池搖頭,他失去芙卿是痛苦是懊惱,一輩子忘不掉的結。

“可我想讓她活著。”阮樂池翻了個身,“我們是個很完美的家庭,很幸福。我夢裡,我感受不到媽媽幸福,即使是夢,我都很害怕。”

具體為什麼害怕呢……阮樂池還不清楚。

商澈抿了抿唇,翹著二郎腿,他鮮少聽見阮樂池提起自己的家庭,在外界看來他們確實幸福。

突然想起王蕭對他說過的話:“小少爺家中從前遭遇了難事,聽說阮氏遭遇第一次公司危機,阮太太剛到阮家時就被阮總給.奸.了……總而言之,頻頻發生一些醜事……後來被平息了。”

商澈突然琢磨起王蕭那句話,少時聽說過芙卿的名聲,閨中才女,尚親和溫柔,後嫁至阮家卻改往日風格,坐實了家中的主母位置。

商澈並未體驗過那樣慈祥的母親,他看著把自己裹得嚴實的阮樂池,阮樂池低聲喃喃,“都活著就好了……活著就好了……”

商澈起身,他站在床沿,他替阮樂池把被褥輕微整理了下,“樂池。”

阮樂池應聲。

“你是你媽媽的全部。”商澈說。

曾經的事,放到現在也令人窒息,後來商澈看見的都是芙卿很愛很愛阮樂池了,不知前事,這其中必然有什麼不可查的因素。

阮樂池呆滯地眨了眨眼,“全部嗎……”

商澈沒有接話,“睡吧,明天我送你回校。”

全部,阮樂池大概能理解這個詞語的深意,他是芙卿的全部,痛不欲生的是,他已經失去了他十八歲前的全部了。

芙卿的死,是他十八歲以來經曆過最為致命的痛。

芙卿愛他勝過愛她自己。

多好的母子情。

為什麼隻留下了子,在柳絮飄落的時節裡,徘徊不定。

阮樂池不知何時睡去,那樣的夢,離他遠去。

異常安然。

這樣的情況,持續到了他上課,都沒有不舒服。

“本周,咱們的全市聯考成績下來了,不是全國競賽。在宣布成績之前,我會先說一下即將放假的事,咱們是高三生,假期已然不存在,所以聯考完我們要向期末考核看齊,要求不多,大家保持原來的成績就好了。”

林湘的話讓全班陷入死寂。

考完聯考還要期末考核。

想讓人死直說。

“那老師,好消息呢……”

林湘板著臉,“沒有好成績,這一次聯考成績沒有發揮好。”

林湘補充道,“全市聯考固然困難,但我沒想到這麼難,我們班排名有的小朋友已經跌出全市兩千人了。”

五雷轟頂的消息明顯讓人坐立難安。

林湘停了一下:“全市聯考第一名,不在我們校。隔壁校的江複,滿分720分,他考了702,實至名歸。”

“我靠居然是江複!那小子去年沒參加吧,這回怎麼那麼狠。”

“搞得這麼狠,看來沒少下功夫,要不是隔壁校跟我沒關係,我高低都要去求學了。”

“居然把咱學神都扳倒了,萬年不倒的班長歪了。”

“你這話,不如彆說。”

許硯書比他們還要激動,畢竟是喜歡了三年的人,看到對方的榮耀他也會高興。

許硯書拉著阮樂池的手,“這回,他考過你了誒!”

阮樂池笑笑,“嗯。”有個競爭對手,壓力挺小的。

林湘擺手讓他們停下嚷嚷。

“全市第二名,你們班長,699分。發揮失常了,看過試卷解析了,分都掉在我英語科目上了,值得批評。”

阮樂池:“……”

台下一片竊竊私語。

“這麼高,區區三分,隔壁校那校草,乾不倒好吧。”

“就是就是,一次聯考算什麼~”

許硯書為江複歡呼,又為阮樂池歡呼。

常年霸榜都是他朋友,而他是那個炮灰。

許*胸無大誌*為之傾倒*硯書明顯甘願做那個炮灰,一個是尚未到手的男朋友,一個是常常作伴的朋友,哪裡能爭他們的名額呢!

林湘隨之繼續公布接下來的人:“鐘念,第三,695分。除了這些同學有獎金外,以下單科成績同學也能拿到獎,單科數學第一阮樂池,單科物理第一左澤恩,單科生物第一許硯書……”

好吧,許硯書也是假玩。

放學後,許硯書拉著阮樂池回了宿舍,許硯書一路上絮絮叨叨個不停。

“我猜他一定會發消息,估計會來炫耀?嘲諷?”

阮樂池問,“你就這麼篤定?”

許硯書朝他露出一個深不可測的笑,“我的好樂池啊,你低估了我對他的了解,雖然不同校,但我連他幾點入睡都記的一清二楚,他的性情我怎麼會摸不到底。”

阮樂池被他說的話觸動,許硯書花三年在江複身上就摸得那麼清楚,上是真正的喜歡。

而他陪在商澈身邊,十年都沒有摸清商澈的半分性情,甚至連商澈的情緒都無法猜忌。

阮樂池忽的又問,“你不擔心會忘掉嗎?”

許硯書像聽了個笑話,“什麼話,每記住一次,就會加深記憶,忘是不可能忘的,有時候到了指定的時間,都會下意識猜測他在乾什麼。或許會有偏差,但永遠不會偏出我的判斷太遠。”

阮樂池點頭,“那他了解你嗎?”

許硯書抿唇,這個問題……像是將他問住。

阮樂池反應過來,“我沒有彆的意思,硯書。我單純好奇你們之間是怎麼保持聯係,還互相喜……”歡的。

許硯書似笑非笑,“樂池有喜歡的人啦?!”

“什,什麼……”阮樂池愣了一下。

許硯書說,“以前你從來不會問我這個,今天怎麼想問了,難不成是單純好奇?”

阮樂池臉色微紅,他彆開臉,“單純,單純好奇。”

許硯書又悄咪.咪道,“男的女的?”

阮樂池垂眸,他對這個問題,怎麼會難以啟齒。

許硯書也不逼阮樂池,說,“也不是他記不住,我在他身邊待的很少,我不確定他會不會記住,如果記住就當是我的福氣好了。”

阮樂池恍然大悟。

回到宿舍,許硯書果真收到了江複的消息。

[江複:書書,這次考得不錯。生物進步很大。]

[江複:下次繼續努力,相信你在高考之前考的更好。]

[江複:你替我給你朋友帶句話怎麼樣。]

許硯書向許硯書炫耀,“我就說……他真的會發消息。”

阮樂池有些驚喜,“他誇你誒。”

說的許硯書有些臉紅,“我也沒想到他會這麼誇我。”

隨即,江複的消息彈出來。

[江複:帶這句吧:阮同學還需努力哦。]

第48章 一個吻

學生拖著很長的隊,在漫天飛雪的操場上並列跑步,天邊沒了日出進不來一點自然光,隻有操場上的燈源。

回蕩著“一二三”的口號。

許硯書看著台上還在組織大家努力奔跑的班主任林湘,自林湘升官以來大家都為她歡呼,但好像不必要用到這個份上啊!

許硯書接近欲哭無淚,他左手搭在阮樂池肩膀上,還算左澤恩有良心騰出一隻手來抓住他那有氣無力的右手。

同時遭到了左澤恩的吐槽,“班長羸弱不見人家說一句話,倒是你,有見體能下降,晚上和周公約會了?”

許硯書卻不接受這樣的吐槽,他說,“和你江公。”

左澤恩隻能默默罵了句神經病。

阮樂池神情微變,想起昨晚江複那句勝似挑釁不是挑釁的話語,他現在竟然心情有些糟糕,或許是第一次遇到像樣的高手。

“我真的想哭了,老林這效率像是要了我的命。”許硯書就算是高二之前的體育課,他都沒認真上,何況林湘這麼搞他們。

阮樂池微眯著眼,“差一圈,牽緊我,帶你跑完。”

許硯書這會兒更要哽咽,“你是我的……”救世主……

“閉嘴。”左澤恩沒享受過這待遇,阮樂池和許硯書是再好的兄弟,阮樂池待人又寬厚,說不羨慕是假的。

許硯書加快了步伐走到前麵,變成了他帶著阮樂池跑。

阮樂池:“硯書你體力……”

“晦氣得很。”

左澤恩:“……”

跑完後,大部分學生欲要垮下身體時。

林湘拿著話筒在前方喊話:“臨近期末考核,我希望你們振作起來,過一個好年取決於你們的成績。還有,為了激勵大家,我們即將選出互換生來到隔壁校進行演講。隔壁校是江複,我們這邊選過去的人是鐘念同學。上午十點正式舉行。”

阮樂池看著許硯書興致盎然的模樣。

許硯書又疑惑,“為什麼不是你,而是鐘大小姐。鐘大小姐不是不屑於去麼?”

鐘念恰好站在他身邊,沒有在乎許硯書口中說的不屑,“正好去觀摩觀摩,班長事情那麼多,選我剛好。”

許硯書哼笑,“那我還生物第一呢,怎麼不選我。”

阮樂池抬手打斷許硯書,“彆跟女孩爭。”

鐘念攤手,“就是,你欺負我,我又要給你扣分了。”

許硯書笑笑,“鐘姐,我的錯。你天下第三棒。”

鐘念蹙眉,她轉頭看向阮樂池,貌似在問為什麼是第三。

阮樂池含笑,一個眼神給鐘念傳達。

大概是江複第一,他第二,鐘念第三。

鐘念不懂男孩的樂趣。

許硯書神神秘秘地說,“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鐘念冷冷道,“可以理解,那我回去準備演講稿了。”

阮樂池應聲,“嗯。”

阮樂池和許硯書去了躺食堂,領了早飯回教室。

“早上前兩節課都不上,可太無聊了。”許硯書說。

阮樂池抬眸,“你不是不在乎麼?”

許硯書典型的不上課最嗨,巴不得少兩節課。

“兩節生物,見不到美麗的生物老師……”

阮樂池點頭,“確實,不如你教我做題。”

“好啊,這樣一來打發時間,又可以快點兒見到江複,好計策。”許硯書說乾就乾,連拿起自己那本書,“聯考題,正好我滿分,有什麼不會的我教。”

阮樂池仔細看了看卷麵,許硯書做題步驟很簡易,沒有那麼多難懂的點,許硯書是把生物吃透了,才會有一種“看一眼就會”的即視感。

市聯考壓軸題超過半個市的學生沒拿到分值。

許硯書卻單獨用其它方式做了出來,並且是滿分。

阮樂池指著說,“說說你的做題思路吧。”

許硯書佯裝戴上了一副眼鏡,“這個題,其實你讓我做第二遍我可能會失手,題目源自一個生物學家的物種書籍,從中取材研究,按理說我們高中生接觸不到這樣的知識層麵。”

阮樂池認真聽著,“那你怎麼做出來的?”

“巧合,看過太多生物知識,用我自己的辦法推出來的。”

阮樂池指了指他不太理解的點子。

許硯書用自己的概論再推了一遍,期間阮樂池聽得很明白,相比用真正的參考答案,許硯書也是一份行走的參考答案。

許硯書偏著頭,“懂了麼?”

阮樂池愣愣的點頭,“似懂非懂。”

許硯書大手一揮,“你放心,高考絕對不考這種典型地獄級難度的生物試題,這拿去參賽說不定簡單點……”

“說得好。”

遠處突然傳來一個相當沉穩的聲源,許硯書聽見聲音時還愣了一秒,畢竟現在不是他該見到江複的時候,他猛地抬頭。

江複倚在教室門邊,他朝許硯書遞了個笑,“你真的很厲害。”

許硯書摘掉令人有些眼花的眼鏡,江複那張臉距離他越來越近,“江複,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我們校。”

江複徑直走到許硯書旁邊,坐下,“稿子寫好了,也沒什麼給你們傳授的。”

許硯書瞬間失去了學習的興致,坐在江複身邊,款款而談。

他們見麵時間很少,不像從前那樣,許硯書還可以逃課,偷穿隔壁校區的校服,進去找江複的時光了。

“那你寫的什麼?可以透底嗎?”許硯書說。

江複溺笑看著許硯書,“儘力而為,量力而行,應保儘保。”

但從字麵意思沒什麼深意。

但這是,江複特地從政治上摘抄兩句最為有說服力的話語。

許硯書笑笑,“你有偷懶誒。”

江複:“嗯,一點點。你們的題說完了嗎?”

“沒,你要聽嗎?”

“可以啊,畢竟單科第一名嘛,怎麼能不聽呢?”

許硯書湊到阮樂池課桌旁,“那你過來點,我隨著剛才我們說過的內容,再繼續帶你們研析的題。”

許硯書的觀點運用到了許多高中生不太深究的點,甚至連初中生物中提到的不太重要的知識點一並運用。

說完了壓軸題,阮樂池完全聽懂了。

但江複並沒有。

阮樂池便說,“你再教他一遍吧,趁現在大家都不在,還有時間。我出去走一走。”

江複順著阮樂池離開的背影看了一眼,又移回視線。

“好。”許硯書轉頭看向江複,“來吧,按著剛才的順序,再教你一遍?”

“嗯,謝謝硯書。”江複的聲音很具磁性。

許硯書耳尖微紅,“不客氣,取長補短嘛。”

阮樂池站在教室外,因為是大演講,樓下的操場已經在準備,大部分去吃早餐的同學尚未抵達教室。

話說起來,許硯書喜歡江複的模樣,一眼就能識彆。

阮樂池有時候也在想,他表明心意後和許硯書一樣,唯一不同的質是,商澈沒有江複的那股子溺愛。

許硯書費儘心思給江複說了一遍,“這樣理解起來會簡單些,還有哪兒不懂嗎?不懂就問我。”

江複確切明白了不少,“我懂了。”

許硯書放下筆,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你也放心,高考絕對不會考這種超標的題……”他沉思一會。

江複視線落在許硯書臉上,他喉結滾了滾。

許硯書突然想到了措辭,他說,“會比這個,稍微簡單些,會平衡一點。”話畢,他轉頭對上江複的眸,一刹間,江複那張近在咫尺的臉越發靠得近。

直到,許硯書感受到唇被堵住。

許硯書全身僵硬不止,江複垂眸,“謝謝硯書。”

許硯書神情微變,他不斷回想到江複親上來的場景,“什,什麼?”所以他們在乾嘛?

江複笑著揉揉他的腦袋,“彆說出去,秘密。”

許硯書劇烈跳動的心臟說明了一切,說是要先等江複高考完再說的……但剛才江複的行為是什麼行為……戀人?曖昧?

許硯書臉色攤開一片儘是紅,“那個,江複,你……”他想問問有沒有想法在一起,沒有一吻定終身,但有三年一吻換個在一起的稱號。

許硯書沒有說下去的勇氣,他向來求愛大膽,如今麵對一個吻如此不知所措……

“乖了,我該去準備了。”

“嗯,好。”

許硯書心情一直延續到了江複上台演講。

演講很短。

阮樂池坐在台下,許硯書更加無神。

“我希望在坐的同學們,麵對高考,儘力而為,量力而行,應保儘保。以最好的自己麵對自己,而不是那些要求我們必須上到一所很好的大學的人。謝謝,演講完畢。”

在撤回班級的途中許硯書一直心不在焉,直至他的停頓叨擾到了後麵的同學回班級,他們紛紛繞開許硯書,卻在這其中,不小心撞到了阮樂池。

險些發生.踩踏事件。

阮樂池被人扶起,阮樂池麵對扶他起身的人說了句謝謝。

江複的聲音響起,“不用謝。”

隨即,許硯書才發現自己出神厲害,因為他還讓阮樂池被彆人撞了,許硯書連連道歉,“樂池,我沒太注意,我扶你回去。”

阮樂池搖頭,“我沒什麼關係,不用擔心。”

江複不悅的聲音響起,“怎麼那麼不小心?”

……

第49章 慘遭猥.褻.及時救場

臨近中午。

左澤恩親自把物理試卷分發下去後,順便在黑板有空隙之處明確寫了假期作業,他修長的手指三五兩下就寫完了。

他雙手一拍,“安靜,這些考完試後的假期作業,假期回來我會收給物理老師,認真完成。”他話畢,講台下的同學看著比自己還高的卷子,不由得驚歎。

他們是還沒放假吧?怎麼各科老師連一天兩套試卷都給他們安排好了?

左澤恩放下試卷,他本周就坐在阮樂池身後,他身子微微向前傾,絲毫沒有注意旁邊失意的許硯書,他問了問阮樂池,“班長,問你個事兒。”

阮樂池側頭,“嗯。”

左澤恩支吾半天,

“我媽她……不是上回,可能是沒邀到你,她說這個周周末,想請你去我家吃個飯。你放心,我媽就是單純想請你。”他深知袁玨有目的,卻又在這種地方沒有任何把戲,他自然想一而再再而三聲明。

阮樂池失笑,“阿姨這麼執著嗎?”

“我媽,就是不得目的不罷休。”左澤恩說。

“好,那先謝謝阿姨了。”

“沒事兒,那說好了,我們明天下午就請假出校。”

阮樂池隻當默認了,這兩天他和同桌異常默契,交流甚少,全權源於演講那天,江複一句無厘頭的話向許硯書劈去。

至今許硯書還帶著一絲失意。

阮樂池安慰過了貌似是在做無用功。

許硯書聽見下課鈴聲,沒什麼顧慮地直接趴在桌上睡,阮樂池收拾好了書包,他下意識放輕了動作。

左澤恩跟其他幾個同學勾肩搭背離開時,左澤特地跟阮樂池說了再見,阮樂池擺擺手。

過了會兒,教室裡就剩下了他們兩人。

阮樂池輕輕拍了拍許硯書的肩,“硯書,要去吃飯嗎?”

許硯書悶悶地,“樂池去吧,我太困了,補會兒覺。”

“好,那你先休息。”

待到阮樂池一走,許硯書露出頭來,望著阮樂池離開的背影,因為阮樂池能責備他,意味著什麼?

許硯書撐起腦袋,從桌洞裡拿出手機,班裡嚴苛不允許帶一切通訊設備,平時放在宿舍裡還不容易被查到。

許硯書盯著最近尚未聯係的號碼失神,他沒來得及問那個吻的意思,是新鮮感上頭還是一時衝動,總而言之,許硯書不認為那是.日久生情。

三年,喜歡他的在看見他那麼窮追不舍下,也該回頭看一眼了。

許硯書像是被玩得團團轉的戲碼,他在聯係界麵打了不少字,像是在質問他們的感情,許硯書不持續表白求愛,大部分原因是江複對他的表白含糊其辭。

他自然做不到再向江複走一步。

第九十九步折回一步,剩下的兩步,他沒有向前。

他想將文字發出去時……

“乾什麼呢!出來!”

許硯書猛地回頭,完了,政教主任。

許硯書榮幸被請進了辦公室,他悻悻走在政教主任身後,政教主任訓到底,“說過幾次了?高三了高三了,再玩你就完了!你們說你們這些高尖班,平時偷玩兒我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許硯書抿唇,“對不起,主任。”

“你們班主任是林湘吧?”

“是。”

“讓她過來把你領走,今天之前給我寫3000檢討書。還有,把你手機拿過來,是打遊戲還是在乾什麼?”

許硯書心一緊,“沒,沒什麼。”被發現有戀愛傾向可比偷玩兒還要狠。他將手機藏在身後,快速順著手機延邊進行刪除,他把對話框的不知道發了什麼,消息此刻彈了出來。

許硯書的死訊恐已到了,政教處主任一氣之下,和許硯書爭搶手機。

關鍵時刻,許硯書摸著紋路般刪掉了江複的聊天界麵。

“叩叩——”

政教主任抬頭,門外的門再次被敲響。

“請進。”

阮樂池推門而入,得知許硯書被帶走,他丟下盒飯就往主任所在辦公室來了,他大口喘著氣,“抱歉主任,手機……是我的。”

政教主任一頓,他確實被說服了,但表麵上還很倔犟,“是誰的都不行,你們得給全校做榜樣,知道嗎?再不給我我就要挨個兒請家長了。”

許硯書趁著間隙時間,把聊天記錄清理乾淨。

許硯書向阮樂池打了個“OK”的手勢,隨即將手機遞給政教主任,“沒什麼消息,就是一些垃圾廣告。”

政教主任還稍有疑惑,“這手機,真是你的?”他的視線落到阮樂池身上。

“是,是。”阮樂池點頭。

政教主任還是不放人,所有的錯全部推給了阮樂池,他眼裡驀地出現一絲不正之風,“既然這樣,請家長吧。”

阮樂池愣了一下,“現在嗎?”

政教主任笑笑,“沒辦法,決定還是給你們一點教訓,不如你們其中一個請家長來就夠了。”

許硯書難為情地看向阮樂池。

阮樂池猶猶豫豫地,如果他請王蕭過來,那還好說……他當機立斷,“好,我請。”

政教主任一愣,“行,你出去打電話吧,你們班主任我會通知。今天看不見你的家長,我可是要讓你們嘗嘗被罰的滋味兒。”

阮樂池站在政教處門外,他壓根兒記不住王蕭的號碼,於是他撥打了商澈的號碼,商澈很少攜帶手機上班,外說今天是周六,一般商澈是不會主動把手機放在身邊。

阮樂池摁下撥通鍵。

那邊才接聽,阮樂池身後的政教處突然傳出許硯書的叫聲,阮樂池回過頭去推門而入——

正見政教處主任將許硯書壓在身下,扣住了許硯書的雙手,而主任那雙手明顯是在亂摸。

阮樂池呼吸一滯,他顧不得電話,上前去拉開政教主任,卻不曾想政教主任以體重的優勢,在許硯書上半身幾乎遊走了個遍。

許硯書掙脫不開,在叫阮樂池救他。

阮樂池眼神狠厲,他抄起平時從學生那裡收到的一根鐵棍打在了政教主任的腦部。

政教主任鬆開了許硯書,渾渾噩噩地站起身,“誰教你襲擊老師的啊?!混賬東西!”

政教主任二話不說重重地推了阮樂池一把,同時給了阮樂池一巴掌,阮樂池險些站不穩,他欲要被政教主任再給一巴掌時,許硯書從身後又給了政教主任一鐵棍。

“媽的,猥褻你爹呢!”許硯書暴怒,“牙口不全的狗仗人勢的.逼.東西,再猥褻一個試試!”

許硯書這一鐵棍比阮樂池給的那棍還要狠,政教主任那麼大個胖子直接倒下了,阮樂池看見政教主任倒下,他才跪倒在地。

許硯書急忙扶起阮樂池,“你怎麼樣?樂池?感覺還好嗎?”

電話那邊一直在通話,本以為是陌生人的電話。直到聽到了阮樂池的名字。

阮樂池忍著疼搖頭,他暈乎乎地說,“沒事兒,這兒有監控麼?”

許硯書語塞,“沒……真的抱歉樂池,拖累你了。”

阮樂池反手擒住許硯書的手,“我沒事,你還好嗎?”

許硯書整理了一下校服,“都是男人,摸幾下沒事。這要是個女孩,老子真想給這傻.逼捶死在這裡。”

阮樂池卻不這麼覺得,他受到強大的力量被拽起,政教主任的力氣不小,他完全承受不了,他的側臉被打的那巴掌,已經紅了。

明顯的很。

阮樂池咬著牙,強撐離開許硯書,“我沒事,彆擔心。”

許硯書啞然,“我下次不會犯這樣的錯了,樂池。”

阮樂池撐著腳步,“得虧我還在這裡。”

阮樂池撿起掉落在地的電話,電話那頭顯示接通了,但又掛斷了。

不過看來,是不需要再親自請家長了。

許硯書垂眸,“那現在怎麼辦?”

阮樂池手發著抖,“報警,我們沒有證據。”

許硯書說,“我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我可能……沒什麼經驗,我們會不會被勸退啊?”

“沒錯就不會被勸退。”阮樂池撐著一絲力氣跟許硯書說話,看向地上躺著的政教主任,他胃裡泛起惡心。

許硯書卻是自責,“我的錯,我沒想到他會這樣……我當時以為他真的在跟我講一些人生大道理。如果樂池不介意的話,我們一走了之吧。”

“可是,這不是關乎……”

“小問題,我們又沒什麼證據。”

阮樂池頭暈眼花的點頭,“那我們……找證據。”

許硯書還未開口說話,阮樂池扶著牆,雙腿立刻癱軟在地,他沒吃早飯,作息又不規律,經受不了政教主任那一巴掌。

許硯書蹲下身,“樂池?樂池…!還好嗎?我現在就送你去醫務室。”

阮樂池搖頭拒絕,“休息一下就好了。”

許硯書執意送他去,試圖背起阮樂池的瞬間,許硯書就見樓道衝出來一個人。

許硯書定睛一看。

除了商澈,還有警察。

商澈快步走到許硯書麵前,商澈的視線掃過阮樂池蒼白的唇上,臉蛋明顯被打得不輕的紅痕。

他將暈暈乎乎的阮樂池打橫抱起,“你跟警察做調查,這件事不會外傳,全部交代。”

許硯書愣愣的點頭。

阮樂池感受到有人抱他下了樓,本以為是許硯書,他蓄意掙脫開,“休息一下…就行了,彆……大驚小怪。”

商澈心下一緊。

他言辭犀利,“阮樂池,看清楚,是我。”

第50章 彆帶他來這種地方

“商總,您怎麼親自大駕光臨了?”

堰城附中的校長笑盈盈地朝商澈伸出手,商澈繞開校長,徑直走向還在昏厥的老男人,所謂政教主任到底是怎麼走上來的?他也這樣問了。

校長笑容僵住,“這是,從教育部提拔下來檢查高三學子儀容儀表,以及平時上課實錄,提高效率對學子們剛剛好。”

商澈粗糲的手掌搭在校長肩上,“什麼實錄?”

校長心平氣和地回答,“平時為了學生們多學一點。”

商澈像是明白了,“那你的意思是,他到這個位置是應該的。”

校長抿了抿唇,“大家都是一步步走上來的,自然該坐該有的位置。”

許硯書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默默吐槽校長的包庇,許硯書連新來的這老男人都沒見過幾次,前麵的政教主任早就被調走了。

商澈雙手互搭在膝蓋上,他抬頭對上校長怯生生的目光,“你的意思,太深奧。”

“……”校長中圈套了,“這樣吧,商總。我開除他或者調走他,您不要追究此事。”

商澈挑眉,“這麼說,其實你也知道這件事發生了。”

“不,不是。我來的路上……”

“既然你知道他的行為,你就該知道他出格的行為對你的學生造成了多大的傷害,上位猥.褻學生,你認為你的包庇行為,該努力到哪個更高級的崗位?”

商澈一通說辭,邏輯清晰。

校長搖頭,“不,商總……是我的問題,這樣我現在就開除他!您放心……”

商澈側目而視,許硯書還站在門口,他說,“受害人一個在這,一個還在醫務室。單單開除你認為能起到什麼作用?”

校長垂眸,他試著詢問,“商總決定?”

“你也一起走。”商澈冷冷開口。

校長猛地抬頭對上那雙極其陰冷的眸,勢力減少了大半。

商澈挑起那跟鐵棍子,“和他有關係的,一並走。”

“商總……我會認真處理,但您不要……!”做出這樣的決定。

商澈臉色極差,“怎麼?你的態度就是我對這件事的態度。”

校長攥緊了拳,商澈說的話讓他不敢言而敢怒。

商家除卻是名門世家外,商家給不少學校捐贈了樓層,附贈電梯,而堰城附中吃盈吃得最多全憑商家後來來的一個小少爺。

商澈放下那根棍子,“你們學校還放這種違禁物品。”

許硯書摸了摸鼻子,既然商澈那麼說,他就沒有話要說。

校長隻能點頭哈腰,“真的很抱歉,這件事我會好好處理,希望商總大人不計小人過。”

商澈應聲,反問,“我很大度?”

校長剛要說話,商澈又說,“我眼裡容不得沙子,猥.褻更該死,明白麼?”

校長點點頭,“好的好的,商總放心好了。”

商澈轉手將錄下的音遞給警察,“看警察怎麼處置。”

校長的心已經死了一半,單說商澈,也許他們包庇政教主任一事還有的商量,證據交給了警察,無疑,他們其中的人已經邁半隻腳進局子了。

商澈離開政教辦公室,許硯書跟在他身後,商澈忽的停下腳步,“做好筆錄就去上課,以後這種事,就算你是男生,都要明白結伴。”

許硯書謹慎點頭,“好的商總。”

“下次彆帶樂池來這種地方。”商澈撂下一句話,欲要離開。

許硯書突然說,“那個……我也想去看看樂池怎麼樣了。”

商澈說,“晚點你們會見麵。”

許硯書看著商澈瀟灑離開的背影,不得不感歎商澈的行事能力,本以為他們會沒有證據置那老男人於死地,誰知道電話是商澈親自接的。

許硯書抿唇,他站在門外等待審問,期間他拿出手機,他把他跟江複的聊天界麵刪的乾乾淨淨,生怕被彆人看了去。

他重新點開江複的聊天界麵,才發現江複給他發了消息。

[江複:抱歉硯書,或許那種場合我不該說出讓你傷心失意的話,我當時心直口快,你們站的位置都很不利,因為樂池說你的那一句話,我收回。]

再無其他,許硯書盯著消息發呆,他到現在……也不願意承認他因為江複為難他而感受到委屈,所有的事情,在喜歡的人麵前,都排在了後麵。

他本能反應過來,打了兩個字:

[許硯書:沒事。]

具體有沒有事,許硯書不那麼在乎了,阮樂池今天還救了他,他沒什麼資格去悄聲恨意。

“來,許同學,我們做個調查。”

“這件事情要保密知道嗎?不要被毀了名聲。”

“好的叔叔。”

——

阮樂池醒來時,空蕩蕩的醫務室,一束淺薄的光照到他躺著的地方。

“是啊,這孩子不常吃早飯,最近午飯不吃,空腹肯定受不了。以後這要是胃疼,也怪不得彆人了。我給他開的藥,準沒準時吃,我倒是不知道了。”

聞言,阮樂池起身,他腦袋暈乎乎的,頭重腳輕。他緊緊攙扶著床邊的扶手。

“啊,胃病形成是極其容易的。樂池是我這兒的常客了,家中父母不管嗎?你們父母……”

阮樂池自顧自垂眸,這是和誰交談……怎麼會談論到了父母。

他調整了一下心態,他側臉明晃晃的紅痕尚未褪去,被打的不輕啊。

阮樂池一步步走到門口,背對著他的是個身高挺拔的男人,阮樂池雙眼微眯,有些像……

商澈回過頭,“醒了。”

不是像,直接是。

“既然醒了,你就送他回宿舍休息一下。”醫生說。

商澈:“嗯。”他轉身走進醫務室抓起阮樂池的東西和配對好的藥品,“走吧。”

阮樂池一路上沒什麼話,商澈隻要問,他就會回答。

走到宿舍門口,阮樂池接過商澈手中的東西,“謝謝哥哥送我回來。”

商澈說,“跟我保持聯係,至少兩天打一次。”

阮樂池點頭,“我知道了哥哥。”

商澈貌似還在想要不要說些什麼,阮樂池先下手為強,“那哥哥,早些回去吧,天氣有點冷。哥哥…再見。”

商澈滯留在原地,阮樂池對他有問必答,商澈始終說不出那一句“跟我回家。”

商澈什麼都記得不太清楚了,阮樂池剛搬來宿舍不到兩天的時間就被周家混小子欺負,如今遭到這種待遇,商澈自然不願意。

當然,提不出口的人,也是他。

望著阮樂池離開的弱小的背影,商澈心中無限怒火。

商澈沒有過多停留,他轉身朝政務教走去。

阮樂池愣了很久,站在背光的樓道,整個樓道昏暗無光,伸手不見五指,他沒想過商澈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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