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差一點就信了她的悲天憫人,若不是在日暮時隨她去了小河邊……
上遊水乾淨,婢女親自給她拿來羅裙,而那些被換下的沾染過難民的衣服……被她一把火,付之一炬。
劉茗卿呆愣在原地,隻覺腦中一片轟鳴。
不僅是因為看見了她忍到現在才乾嘔的舉動,更是因為……
她掀開簾布,對著他招了招手,“車兒,過來,為我駕車。”
她她她……一直都知道他跟在身後?
劉茗卿喉頭動了動,垂眸間,攫住她一雙瑩白如玉的赤足,臉頰瞬間被燒得火紅。
她怎麼能如此……放浪形骸?!
是單單隻對他,還是她本性就像建康城裡的一些貴女一樣,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名節?
劉茗卿心中猛地竄起一股憋悶的怒火來!
為了替她掩飾,他陰沉著臉坐上蔚座。
馬車一路抵達她的院落,劉茗卿這才冷冷道,“到了,現下沒人,女郎還是儘快回屋吧。”
車簾掀開,她已經穿好鞋襪。
纖塵不染的鞋底踩上青石板路,劉茗卿剛要低頭,就見一個身影如一片羽毛般輕輕朝他飄來。
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扶,入手便是她不盈一握的腰身。
“車兒,你的脖子怎麼了?”
她不理會他的掙紮,忽然傾身上前,想要仔細端詳那一處印記。
劉茗卿猛然驚覺,怕是易容之物要暴露了……
“女郎住手!”他冷聲喝道。
“是垢嗎?”她嫌惡地捂了捂鼻息,“去洗一洗罷,你知道的,我最煩臭男人了!想留在我身邊,就要乾乾淨淨才像話……”
留在她身邊?
他有說過要留在她身邊嗎?!
劉茗卿舌尖抵了抵後槽牙……
這輩子沒這麼無語過!
晚上,他親自燒了一桶熱水,將自己裡裡外外都清洗了個遍……
……
回想起來,許是在那一刻,他就已經淪陷了。
劉茗卿短促地笑了一聲,心中百感交集。
恰逢此時,虞聽眠已經感知到了他的存在。
她端端正正地起身,徐徐行至他身邊,那模樣,用儀態萬方來形容,也不為過。
“堂堂王爺,原來也喜歡扒牆角啊?”她揶揄道。
“下毒之人已經查出來了,是你的陪嫁婢女,步搖。”
“步搖的賣身契不在妾身身上,王爺是想下獄還是想發賣,需去一趟中書侍郎府,找秦小娘。”
“我當然知道,此事與夫人無關,我又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劉茗卿輕笑,“香山一行,阿嬤怕是無法親自去了,不知夫人是否願意代勞?”
說著,他將中饋印章拿出,交到虞聽眠手中,“阿嬤那份經文,她交代了,要桑桑替她抄寫。”
說著還不忘挑眉,想看一看虞聽眠的反應。
可她隻是麵無表情地接過,轉身就要離開。
劉茗卿心中的火又竄出來了!
她居然毫無醋意?
劉茗卿眉心一蹙,“你就沒什麼想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