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杳給吳彥祚寫悼祭文這事,不僅讓沈霽誤會李雲杳對吳元樊餘情未了,就連李父李母都產生了這種錯覺,所以在麵對彆人的提親時,他們都沒有明確自己的態度,一如既往地靠糊弄學給糊弄了過去。
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他們必須要慎重地考慮李雲杳的婚事。
“你說這都是什麼事啊!”李母發愁,“前兩年吳家退婚,我們被知道內情的人笑話,愁;如今隱娘對那吳元樊餘情未了,吳家也又恢複婚約的想法,也愁;吳家守孝,咱們眼睜睜地錯過這麼多人的提親,還是愁!難道咱們隱娘就非得吊死在吳家這棵樹上了?”
“呸,說什麼吊死呢!”李父道。
李母自知失言,也趕緊吐了兩口唾沫。
李父想到自家女兒被吳家吃得死死的,也十分憋屈不忿:憑什麼吳家可以隨意糟蹋誓言約定?
他們得勢時,瞧不起李家,對隱娘不屑一顧,還糟踐她、侮辱她的清白;他們失勢了,那些更好的人家看不上他們了,他們就說自己幡然悔悟,懂得了隱娘的好。
他們悔悟個屁!
不就是覺得隱娘會倒貼,好拿捏?
真讓隱娘嫁進去,指不定要被怎麼磋磨呢!
哪天吳家再得勢了,他們拋棄隱娘比任何人都快!
然而不管李父多麼義憤填膺,也改變不了自家女兒沒有更好的選擇的現狀。
來向他們提親的,要麼是那些商賈,要麼是七八品官員為自己兒子提親,還有四品官員來提親的,不過那已經是一個死過妻子,年近四十的鰥夫,因為自家女兒的才女之名,所以想娶她做繼室!
李父隻覺得糟心,都是什麼玩意兒,就沒一個合適的!
其實那些七品官員家的子弟與李雲杳倒是門當戶對,畢竟李父自己也隻是一個沒有實職的七品武階官。然而他已經習慣了他爹在世時,李家顯赫的模樣,驟然失勢,還未能調整過來,心裡依舊有股傲氣。
和自家爹娘憂愁、焦慮形成強烈對比的是悠閒淡定的李雲杳,她每日氣定神閒地看書,知道她爹娘心裡誤會她跟吳元樊的事情後,她解釋了一遍,他們不聽,她也懶得再解釋。
今日聽李母說端午想帶她去參加一個有許多外命婦出現的端午宴,指不定會有相中她的好人家。
她道:“娘,先不忙這些。”
“你又想在家看書?聽娘的勸,你得多些出去走走,不然往後餘生就隻能跟書一起過了。”
李雲杳心想,這倒是挺好的,她一輩子都暢遊在書海裡,必定能積攢許多在夢中去另一個世界學習的次數。不過還是得先將沈霽培養成進士,才能一勞永逸。
最近係統都沒什麼任務,她得不到獎勵,已經許久沒能去那個世界了,也不知道韓國那部電視劇《頂樓》大結局了沒有……
“娘在跟你說話,又神遊太虛呢?”李母瞪她。
李雲杳回神,微笑道:“娘,我讓您彆忙這些是因為有人約了女兒端午那日去放紙鷂。”
“啊?誰呀?”
“沈副使之妻,仙遊郡君。”
“她怎麼會突然邀你去放紙鷂?而且她也沒跟我提這事呀!”李母有些摸不準閻舒的用意,若是涉及兩家人的事情,難道不應該先來找她?可若說隻是閻舒與隱娘的私事,二人也沒有往來呀,哪有什麼私事?
“許是上次去沈家,她瞧著我可愛,所以約我去放紙鷂。”
李母:“……”
她家隱娘何時也這麼厚顏無恥了?
天氣逐漸炎熱,端午也眨眼而至。
李雲杳應邀出門,李母見閻舒沒有邀請自己,便沒有厚著臉皮跟過去。但她擔心李雲杳的安全,所以讓李建中帶著兩個仆役跟了過去。
端午節的汴梁內四處彌漫著粽香與酒味,各大寺院道觀也香火鼎盛,行人、商隊來來往往熙熙攘攘。
城外正在進行激烈的龍舟比賽,兩岸是圍觀看熱鬨的遊人。還有不少年輕男女在花前柳下談著戀愛,婦女兒童在空地上放著紙鷂,四處皆是一片欣欣向榮、國泰民安的景象。
李雲杳帶著李建中來到了汴河邊的一座園子裡,閻舒已經坐在寬敞的亭子裡等著她,她遣李建中去放紙鷂,獨自來到閻舒麵前行禮問好:“郡君福壽安康。”
閻舒態度和藹:“不必多禮,坐吧!”
李雲杳坐下後,閻舒也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道:“你應該知道我今日為何約你出來。”
“沈霽應該什麼都跟郡君說了。”
“我想知道,你讓她去考進士,隻是為了讓她知難而退,還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讓她暴露身世?”
李雲杳知道閻舒懷疑她彆有用心,被人如此惡意揣度,她本該氣憤或傷心,然而她沒有。畢竟閻舒此人智多而近妖,沈霽又是她的軟肋(?),她會懷疑自己的用心也是正常的。
“都不是。”李雲杳如今麵對著閻舒,心境跟之前相比,已經少了一些壓迫感,“晚輩是真心希望她能考中進士的。”
“理由呢?”
李雲杳反客為主:“在晚輩回答之前,不知郡君能否解釋,當初為何要隱瞞她的身世?為何又要以十六年為限?還有,為何要嚇唬她說她若是不娶彆人,就得尚公主?”
她的話還未說完,隻見她停頓了一會兒,一邊悄悄地觀察閻舒的反應,一邊緩緩說道:“這些謊言,是否與郡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原因有關?”
閻舒抬眸,看向她的眼神是一種冰冷的審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