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1 / 2)

汴梁前些日子才下過雨,因而天氣還有些餘寒,不過兩岸的柳樹芽已經抽出脆嫩的柳條,百花也在春風中盛放。河邊除了那些為了生計忙碌的百姓,還有三三兩兩結伴出遊的悠閒身影。

沈霽與李雲杳的身影也在其中,忽然,沈霽看見河邊擺賣花草的花農旁邊還掛著許多燈籠,她頗感興趣地走過去,問那花農:“怎麼都二月份了,還有這麼多花燈?”

“這些都是上元節沒賣出去的,放著也是浪費,就拿出來繼續擺賣了,小官人買兩盞送給這位娘子?跟花一起買能便宜點。”那花農慫恿道。

沈霽回頭看見李雲杳半蹲下來,打量著眼前的花,問:“你要買花嗎?”

“書閣外的庭院景致有些單調乏味,買些回去增添春色也不錯。”

“那這些花燈和花,我都要了,幫我送到沈副使家。”

花農見她連價格都沒問就全要了,興奮地應下,表示一會兒就給她們送過去。

李雲杳瞥了她一眼:“你買這麼多花燈做什麼?”

“裝飾啊!咱們的房間已經修葺好了,有些單調,買些花燈回去裝飾。”

李雲杳歎氣:“你自詡會算賬,可花錢怎麼這麼無度?”

花農樂不可支地道:“依我看,小官人這不是揮霍無度,這叫一擲千金為美人。”

“哦?”李雲杳望著沈霽,眼神揶揄。後者本來想否認,可對上這挑釁一般的眼神,便硬著頭皮點了點頭,理直氣壯道,“爹給我漲月錢了,我錢多,不花放著生鏽嘛?”

李雲杳:“……”

她懷疑沈億陸自己省吃儉用,月俸都給沈霽揮霍了!

不過考慮到沈霽最近都窩在家裡讀書,外出花錢的機會少了,這次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二人沿著河流來到了迎祥池,這邊有園林和水榭,環境幽雅,許多文人墨客就喜歡在這邊舉辦雅集、詩會。

進士科省試之後,這些舉子們都在靜候成績,讓他們靜下心來看書是很難的,故而今日這迎祥池的水榭處也聚集了一批舉子在辦雅集。

沈霽最喜歡湊熱鬨,因此她與李雲杳也站在人群中圍觀,而生怕人流將她們擠散,李雲杳伸手揪住了沈霽的衣袖,後者感覺到了袖子的拉力,乾脆牽住她的手。

李雲杳看了看沈霽,見她神色如常,便也沉默地移開眼去。

這裡的雅集基本上是對答案現場,不過因為闖進了一個人,這雅集的氣氛頓時變了:

且說上一刻眾人還在說賦,並且互吹對方的文章華麗,是上乘之作,下一刻便有一個舉子輕蔑地抨擊道:“文章空有華麗的辭藻,而無道理、高意,又有什麼用?”

沈霽頗為認同他這句話,畢竟這話與她老師李穆崇尚文章的雅正、反對浮誇之風有異曲同工之妙,若不是她常在李穆跟前晃悠,知道李穆沒有彆的學生,她怕是要認為對方是李穆的學生了。

不過對方這話卻引起了彆的舉子的憤慨,雙方隨機展開了激烈的爭辯。

沈霽看著那舉子舌戰群雄,而且吵到麵紅耳赤後,乾脆解開衣襟。沈霽見狀,扭頭遮住李雲杳的眼睛,說道:“這舉子為人粗狂,脾氣也有些暴躁。”

李雲杳並不在意那舉子的舉止,她隻因沈霽的小動作而抿唇輕笑,道:“天下讀書人,並不是每個人都那麼溫文爾雅的。”

“你有辱斯文!”水榭裡已經有彆的舉子抨擊那暴躁舉子了。

也有人開始勸他們:“仲塗兄,莫要激動。”

“仲塗?你不是字紹元,意為繼承柳宗元的意誌的嗎?”有認得那暴躁舉子的人開口。

他這麼一提,便有更多人想起來了:“這麼說,這就是柳肩愈了?”

李雲杳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那暴躁舉子道:“我改名了,如今叫柳開,字仲塗!”

“你不是自稱‘師孔子而友孟軻,齊揚雄而肩韓愈’嘛?為何要改名?”此人話語中雖是疑問句,但不乏調侃譏諷之意。

“原來是柳開。”李雲杳恍然大悟。

“隱娘認識?”沈霽問。

李雲杳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人是非,便道:“回去再說。”

不過兩人並未立刻離去,隨著越來越多人知道眼前的暴躁舉子就是柳開後,一部分舉子便不再參與討論,隻剩一些與柳開有不同見解的人繼續討論。

沈霽記住了幾人,其中有性格儒雅的宋準,也有對自己這次貢舉信心滿滿的徐士廉。

李雲杳見天色已晚,便拉了拉沈霽的手,道:“走吧,沒什麼好看的了。”

回去的路上,李雲杳並未鬆開沈霽的手,後者沉迷於聽八卦,倒也無心留意這些。

“那柳開出身書香門第,他少年時便已有名聲傳出,不過比起其才學之名,他最廣為人知的是他的膽量與勇武。傳聞他十三歲的時候,家中遭遇盜賊,家人皆被嚇得肝膽俱裂,唯有他抽出劍與盜賊搏鬥,擊退了盜賊,還切掉了盜賊的腳趾。”②

沈霽道:“我對他稍微改觀了。”

“他的性格粗狂,很容易為自己樹敵,就像剛才在水榭中,他的言語可是得罪了不少人。所以他還未中進士,便已經招惹了許多謾罵詆毀。大家都以他屢次行卷卻屢次落第的事嘲諷他。”

“行卷”是唐代留下的風氣,因為唐代和五代考科舉不僅看臨場考試的能力,也看平日的才學與名氣等。所以為了能讓主持貢舉的考官選取自己,許多舉子都會在靠前給考官“行卷”,讓考官眼熟自己。

雖然朝廷屢次申明不得“行卷”,但因為隻是言語上的禁止,而沒有實際的懲處措施,因而“行卷”之風屢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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