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開自認為自己有才學,奈何科舉考試並不公平,所以他也不得不四處“行卷”,從大名府知府王佑,——柳開是大名府人,解試的時候應當是在大名府考的,——到竇僖、梁周翰、盧多遜,乃至這次負責貢舉的李昉等,他都多次向他們“行卷”,以至於“行卷”的文章多達一車。③
沈霽道:“嘿,除了王佑,這些都是我耳熟能詳的熟人。”
李雲杳頓了下,發覺還真是這麼一回事:竇僖乃竇説的五叔父,梁周翰便是那個趙老大打算封賞他,還未正式下詔,他便提前跑去謝恩,結果被擼了封賞的言官。盧多遜、李昉也都是沈霽認識的人。
沈霽又問:“我要是到了參加貢舉的那天,是不是也得‘行卷’?”
“那有何公平可言?”
沈霽道:“大家都‘行卷’,隻有我不‘行卷’,那對我豈非不公平?再說了,每次的貢舉,能進士及第的也就那十幾個人,我做什麼要當那活菩薩,將機會讓給彆人?”
李雲杳知道她說得有道理,但還是習慣性地反駁她:“你這麼想是不對的。”
“不對的不是我的想法,而是這貢舉的製度、權知貢舉的人。若貢舉的製度規章能更加完善,徹底杜絕徇私舞弊的機會;若權知貢舉的人能摒除私心,僅以省試的文章優劣取舍,那行卷之風便會不複存在。”
李雲杳幽幽說道:“縱使你不去‘行卷’,中選的機會也很大。”
沈霽倒也不否認她的話,不過她知道自己的斤兩,就算她在她爹位高權重的時候去參加科舉,負責貢舉的人看在她爹的名字上讓她中舉,她也不好意思往貢院裡跑。
——
結束了一日春遊後,沈霽花了點飯後時間跟李雲杳將她買回來的花草盆栽與花燈擺設好,之後在汴梁濃厚的科舉氛圍感染中,又重新將心思投入到學習中。
十日後的三月初一,貢院的門終於開了,這一年的省試甲科進士名單也張貼於榜上。
沈霽因為聽了不少這些舉子的八卦,所以稍微讓人也去打聽了一下,得知這次的魁首就是那日雅集上,因為談吐儒雅,又能言善辯而讓她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宋準。
“榜上可有柳開之名?”沈霽問前去看榜的仆役。
“此次進士科取一共有十人及第,小的不曾在榜上看到此名。”
沈霽心情複雜,但也沒說什麼。
那柳開已經二十七歲了,向那麼多人“行卷”,可最終還是落第,可見他所倡導的文風並未能被人所正視,也未能打動李昉。
沈霽又想到了自身,倘若她爹不是沈億陸,倘若她爹失勢了,她的餘生是否也會跟柳開一樣,需要四處“行卷”方能有一絲及第的曙光?
沈霽的心底埋下了一顆改變科舉風氣的種子,不過眼下的她還未因此而憂慮。
她想著貢舉已經結束,那些被黜落的舉子就該各回各家,重新準備解試,便沒再關注這事。
孰料有一位舉子,因發現李昉的同鄉榜上有名,而自己落第,便怒敲登聞鼓,狀告權知貢舉李昉徇私舞弊,從而掀開了科舉製度改革的一角。④
作者有話說:
假如沈小雞去“行卷”——
李穆:你平常給我看的卷子還少嗎?為了避嫌,你去找彆人吧!
盧多遜:錄取你,彆人說我徇私,不錄取你,又愧對我的良心,你還是找彆人去吧!
李昉:你覺得出了這事,我還有機會主考嗎?勿cue我。
扈蒙:哎,老夫不當主考官很多年了。
此時,素未謀麵的一個靚仔王佑登場。
王佑:小夥子,看看我?
(王佑又名王祜,兒砸是大名鼎鼎的王旦。)
——
注釋:出自柳開《上符興州書》
②出自柳開詞條
③參考自《中國科舉製度通史·宋代卷》
④開寶六年(973年),徐士廉等擊登聞鼓控告李昉徇私舞弊,錄取同鄉,趙老大大怒,召見讓考到終場卻落第的360人進行第一輪麵試,然後篩掉一百多人,剩下195人進入複試,再從這195人裡選出最終的26人(狀元依舊是宋準)。自此,殿試成為科舉製度繼解試、省試之後的第三重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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