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借了竇説的名義將趙承宗請到長慶樓吃酒,為他餞行。
看得出趙承宗這次很是受挫,他喝了不少酒,然後接著酒勁跟沈霽說:“最近關於你與令妻的那些傳言,你都知道了吧?”
沈霽點了點頭。
“但我相信那些都是假的,待人赤忱的你又豈會是他們口中那種沒有禮義廉恥的無恥之人?”
沈霽故作輕鬆地笑了下:“無恥小人的惡語中傷罷了。”
趙承宗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給我傳信。”
“一定。”
也不知是否趙承宗趁著趙家還未徹底失勢做了什麼,關於沈霽的那些流言蜚語在勳貴子弟中傳播的勢頭算是沒有剛開始那麼猛烈了。
然而眼下這個局勢,也無人關心這些。趙平被罷相,那自然而然地就該有人頂上,所以大家都把目光放到了薛正安、呂餘慶身上。
政事堂本有三位副相,分彆是判門下侍郎事、參知政事薛正安,吏部侍郎、參知政事呂餘慶,及兵部侍郎、參知政事劉熙古。但劉熙古在五月的時候就因“足疾”而四次上書請求致仕,趙老大壓下了幾次奏疏,但最終還是準許了。
因此如今隻有兩位副相在政事堂。基於之前一直都隻有趙平一位宰相,所以大家認為下一任宰相也必定會從薛正安、呂餘慶二人中出。
這些事跟沈霽沒什麼關係,因此她聽一聽也就罷了。當然,如果讓她來選,她自然是希望薛正安能上位的,這並非是出自私心,事實上薛正安一直都是一位一心為公的好副相,他為官數十載,鮮少有被人攻訐的時候,朝中對他的風評也很好,趙平獨斷專橫的毛病他沒有,所以不僅是沈霽,很多人都希望下一任宰相能是他。
很快,沈霽編排好了雜劇,呂念川也通過教坊司的姐妹們了解到了謠言的來源正是吳元樊!
那日吳元樊到沈家門前要見李雲杳本就惹人注目,得虧沈家的仆役都是被仇猛調|教出來的,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所以在沈家並無人說李雲杳的是非。
吳元樊留心了好幾日也沒有聽到彆人傳他跟李雲杳的事,僥幸的同時又有些不甘。
後來有舊友請他去北曲吃酒狎妓,他借酒澆愁,又趁著醉酒,儘情地發泄心中的不滿。
雖然他沒有指名道姓,但是他那些舊友一聽,與他有過婚約的不就隻有李雲杳嗎?原來沈霽那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妻跟吳元樊竟然還有這種愛恨糾葛。
他們順著吳元樊的話,一麵對朝秦暮楚、水性楊花的李雲杳進行抨擊,另一麵又開始揣測沈霽跟李雲杳成婚這麼久都沒有動靜,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兒不管用了。
這些話被當做笑柄在世家子弟中流傳,當然,他們都是私下說的,畢竟沈霽、李雲杳二人的背後是沈家和李家,他們都輕易招惹不得,因此這些愈來愈誇張的流言也隻有一小撮人知曉。
儘管如此,這對沈霽、李雲杳的名聲,乃至沈家的聲望都造成了嚴重的損傷,所以沈霽在弄清楚源頭之後,便毫不猶豫地開始反擊。
一開始呂念川主動要求幫忙參演雜劇,但沈霽依舊不想將她牽扯上,所以拒絕了。
最後在閻舒的指引下,她想到了景家。
李居潤於景家有恩,所以景九娘一直都很護著李雲杳,上次去江南,景家名義上是為了商貿而去,實際上還有另一個目的,那便是借商隊之名來護李雲杳的周全。所以李雲杳的名聲被詆毀,景家一定不會坐視不理。
於是沈霽又找到了長慶樓去,景九娘已經知曉了她的來意,道:“小郎君隻管將劇本交予我,我必安排妥善。”
待一切都準備就緒,景九娘便給沈霽、李雲杳這小兩口派了帖子,邀請她們去長慶樓看雜劇。
“長慶樓何時將說書改成演雜劇的?”李雲杳有些疑惑。
作為汴梁的大酒樓,為了招攬生意,自然少不得用眾多手段來吸引客戶,除了提高飲食、酒水方麵的質量之外,還得從服務方麵入手。服務不隻是酒樓中夥計熱情周到的服務,還包括一些娛樂方式。
很多酒樓為了攬客,往往會在門口擺一盞梔子燈,表示裡頭有那方麵的服務。而長慶樓沒有學他們那一套,但這樣一來,酒樓的生意或許會被搶去,於是景九娘將瓦舍的一些娛樂項目搬到了長慶樓。
最節約成本的項目自然是一些說書、講史書等娛樂項目,因為往往隻需請一兩個人就行了,彆的娛樂項目往往需要多人配合。
李雲杳自然是了解長慶樓的,才會有此一問。
“長慶樓是隻有說書,可你也不瞧瞧雜劇是誰寫的?”沈霽頗為驕傲地道。
李雲杳明白了,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說服長慶樓演出她的雜劇的,但既然對方邀請了她們,那她們去一趟也無妨。
沈霽忐忑地帶著李雲杳出門。她也不清楚這雜劇是否有人看,又是否能反擊吳元樊,甚至李雲杳發現真相後是否會怪她……
到了長慶樓,因距離演出的時間已經很短,因此長慶樓內外已經擠滿了人。沈霽有些吃驚:“景九娘到底是找了多少人,這得多大的開銷啊?”
李雲杳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怎麼,怕你的雜劇沒人看,所以還請了托?”
沈霽訕笑:“那指定不能,我對我的作品還是很有信心的。”
李雲杳也不拆穿她。
好在人雖多,但景九娘是給她們安排了獨立的隔間的,因此穿過重重人潮,她們躲進了隔間裡。
酒樓夥計給她們送茶與點心進來,沈霽順口問:“景掌櫃這是請了多少人?”
“請人?咱們沒有請人,這些都是自發過來的客人。”夥計笑道。
“比平日多人。”
“那是因為咱們掌櫃說了,今日長慶樓有雜劇演出,凡是來看雜劇的,茶水免費。”
“僅僅是因為茶水免費?”沈霽震驚。
李雲杳道:“一杯茶在你的眼裡無需花多少錢,可是在老百姓的眼裡,也得一文一碗。你可彆小瞧了這一文,一文錢能買一升米,這一升米是一個人一天的口糧。既然是免費的,那豈有不喝的道理?”
“就是這個理兒。”酒樓夥計微笑道。
沈霽“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很快,演出便開始了。
沈霽寫的雜劇的故事線沒有很複雜或很長,因為故事線長了,演出的時間必然會很長,這不僅考驗演出藝人的業務能力,觀眾也沒有那麼久的耐心。所以沈霽寫的故事很簡單直白,並把時間控製在了半個時辰之內。
故事寫的是唐時的太原,有一戶姓吳的豪門世家,因與李唐皇室是老鄉,家族又有權勢,因此吳家老三得以娶了衛國公李靖的孫女李氏為妻。
初時夫妻感情和睦,恩恩愛愛,李氏也侍奉公婆,樣樣貼心,讓人挑不出任何錯處。但隨著衛國公病逝,李家失勢,吳三郎對李氏的態度急轉直下,冷落她不說,還在書房搞什麼“紅袖添香”,讓通房與妾都騎到了李氏的頭上。
李氏初時隱忍,但她的隱忍並沒有換來吳三郎的回心轉意,反而變本加厲,最後在妾室的唆使下休了妻子。
李氏被休後,吳三郎很快便另娶,而李氏也改嫁吳興豪門世家沈氏子。吳三郎得知後,跑到沈家門前以表兄的身份求見李氏,但遭到李氏的拒絕,之後憤然汙蔑李氏與沈氏子早有私情,因此才這麼快就改嫁。
李氏得知吳三郎的汙蔑之言,便引用了《鶯鶯傳》中崔鶯鶯寫給張生的詩,來表明斷絕與吳三郎過往的關係的意誌。
……
看完這雜劇,李雲杳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深深地看了沈霽一眼:“那日我見你所寫,似乎並無什麼吳三郎、李氏及沈氏子?”
沈霽惴惴不安地看著她:“我臨時改了主角。”
李雲杳沒說什麼,回到沈家,關起房門,她才麵無表情地盯著沈霽:“現在,你可以好好地解釋了。”
作者有話說:
注釋:參考資料《宋代官製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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