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攪屎棍胡旦在史館後,沈霽的生活又恢複了平靜,除了偶爾會在散值後與同僚去小聚,大多數時候都會繞道西華門跟李雲杳一塊兒回家,有時候遇到賣雜貨的貨郎在吆喝叫賣,她們便會停下來給開冬和劉子春賣些玩具回去。
有沈億陸在,朝中湧動的暗流暫時未能將沈霽卷進來,不過她也不打算一直躲在沈億陸的羽翼之下,除了參與修書和撰寫日曆之外,她還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趙老大上次召見沈霽的時候便已經透露了要收複燕雲十六州的意思,所以接下來必須要儲備軍事人才。
隻是軍事人才不像那些飽讀詩書的讀書人那麼容易選拔和儲備,基本上將帥之才都出自武將世家,比如曹炳的兒子們,父親為大宋最高級彆的武將,兒子們也都紛紛從武,但目前為止具備出色的軍事才能的隻有長子曹璨。
而且為了防止這些武將擁兵自重,趙老大也不可能讓所有將領都出自武將世家,所以將才必須從寒門中挑選。
可寒門沒有多少接受武學教育的條件,那些中低層將領也多數是從士卒裡麵挑選傑出的幾個來任命為將。很多士卒目不識丁,因此趙老大才天天念叨讓武將們多讀書。
開寶元年的時候,趙老大準備征伐當時的劉漢政權,為了找到合適的軍事人才,他便下令舉辦武舉。從各州府推薦過來的人才經過層層選拔,最後沒有一個人是能令趙老大滿意的,可見從沒有家學淵源的寒門中挑選武學人才實在是不容易。
基於這種種限製,此後隻要沒有戰事,武舉便一直形同虛設。
再說武舉的公平性不比科舉,因為很多項目的可操作空間比較大,這也導致了很多人會為了賺一個官職而賄賂考官,考官在考試的過程中放水或對舞弊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旁人也看不出來,因此武舉的地位太過尷尬。
沈霽在代州曆事三年,見識廣了,想法也變多了。她天馬行空地想完後,便開始思考自己的想法的可行性及利弊,然後再找朋友們一起收集資料,準備給趙老大提建議。
這不,跟李雲杳商量、籌謀了數個月後,她終於寫出了一份策劃書。這事她不再準備單乾,所以她把策劃書先給了沈億陸過目。
“為大宋崛起而習武?這是什麼口號?”沈億陸看著策劃書上麵大寫的口號,皺了皺眉,“這要是讓有心之人看見了,定要拿來做文章,說什麼大宋如今正邁向繁榮昌盛,本就已經崛起,你這是認為大宋還處於弱勢?你到時候要如何辯駁?”
沈霽:“……”
雖然這有挑刺的行為,可文人的筆杆子確實能殺人,沈霽乾脆提筆刷刷幾下,把口號改成了“為大宋的繁榮昌盛可持續發展而讀書習武”。
沈億陸:“……”
所以“他”這是跟口號杠上了嗎?
“為什麼非得要一個口號?”
“響亮啊!爹不覺得很勵誌嗎?”
撇過口號,沈億陸繼續往下看。
沈霽的策劃其實就是興辦武學,既然參加科舉的人首先會經過書院、州學的教育,那參加武舉的人為何無需經過係統的學習?這是當初前來應舉的人成千上萬,最後卻沒有一個人令趙老大滿意的原因!
所以在參加武舉之前,必須先經過文武兩方麵的學習,這才能使得應舉的武人提高中舉的幾率。
而為了不讓武學跟武舉像從前那樣胎死腹中,相應的製度便得跟上,——李雲杳覺得沈霽需要麵對一個現實:就算武舉能跟科舉一樣兩三年便舉辦一次,但又有多少人會來應舉呢?
首先武舉之後,起官職的升遷製度還有待商榷,但往往會跟文官一樣從低級的武官開始任命。這對很多武將世家的子弟而言,並沒有什麼吸引力,畢竟官職太低了,他們靠門蔭就能獲得中高級武職,那為什麼還要辛辛苦苦地去習武、參加武舉呢?
對行伍出身的士卒也是一樣,他們靠軍功和資曆就能往上升,去參加武舉還得懂軍事謀略,他們連書都沒讀過,哪裡懂什麼兵法?
其次,朝廷願意花這麼多心血和錢財去培養軍事人才嗎?在州學上麵,朝廷已經耗費了不少人力物力,再來一個武學,三司那邊肯定會哭窮。
對此,沈霽的想法是,讓武學如州學一樣在各州府開花是不可能的,但可以效仿國子監,設一個國家層麵的武學學校,讓各地舉薦一些符合基礎條件的人到這兒進學,一方麵學習兵法謀略,另一方麵學習武藝,習滿三年,要麼參加武舉,要麼去軍隊裡擔任武職曆事、積攢經驗。
而為了鼓勵大家參加武學,就得許以好處,比如原本武職是五年一磨勘的,但是武舉出身的可以三年一磨勘,這樣一來,必然能讓大家意識到武舉跟科舉一樣,其出身遠比通過彆的途徑入仕的官員更清要。
諸如此類的填補漏洞的建議與主張還有很多,沈億陸看得出這份策劃書的考慮已經越發周到,大概率能通過。不過他還是提了提,這事隻靠沈霽是不行的,最好還是要取得武官那方麵的一些支持。
沈霽道:“我早就說服曹璨他們,讓他們一起上書啦!”
沈霽的交際圈可不隻是文人,曹璨與楊延昭這些武將世家的世家子便不提了,通過竇説和燕國長公主的關係,她說服了長公主的駙馬高懷勇。這位駙馬雖然沒有多少兵權了,可他的威望和人脈還在,有他這個皇帝的妹夫出麵,阻力會少很多。
沈億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