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宮中春意盎然,禦花園中的宮女來來往往,裹著綾羅綢緞、身穿錦繡華服的妃嬪被宮女扶著手,走到哪裡,哪裡就刮過陣陣香風。
其中一名妃嬪著燦燦宮衣,鬢發如雲,姝色無雙,正是闌國靈秀宮的白貴妃。
白貴妃扶了扶發間的珠釵:“陸將軍打了敗仗,這次陛下若是再割地再賠錢,咱們後宮裡的俸祿又要縮水了。”
另一名妃嬪容貌遜色了許多,位分卻不低,是闌國的賢妃娘娘。
劉賢妃眸中閃過一絲冷色,她素來是瞧不起貴妃的,貴妃整天就知道吃喝玩樂和享受,如今闌國有難,貴妃想的居然是她的俸祿減少。
不過,她是賢妃,比貴妃位分低,也不敢說什麼,劉賢妃道:“早知道劉肆有今日地位,當年能把他給殺了就好了。”
白貴妃腰肢輕輕擺動,往前走去:“早知道、早知道,你父親為什麼不早提議?還是想想眼前的事情,也不知這次,陛下要賠多少銀子……”
白貴妃出身世家名門,自幼就奢靡慣了,皇帝縱容她,皇後寵愛她,她在後宮興風作浪,也沒有人敢說一個“不”字。
劉賢妃縱然對白貴妃厭之入骨,也不敢多說什麼。
白貴妃搖晃著她的輕羅小扇,她年過三十了,保養得卻如同少女般俏麗,在這後宮中,沒有嬪妃能夠豔壓過白貴妃。皇後長得也美,和白貴妃是一母同胞的姐姐,但皇後總是端著身份,比不上白貴妃這般鮮豔張揚。
在外頭逞凶張揚夠了,白貴妃回了她的靈秀宮,她覺得口渴,身邊趕緊有宮女送上了一盞蓮子湯,白貴妃抿了一口,桃花眸裡閃過一絲狠色,這才道:“陸訣這次打了敗仗,本宮倒要看看,以後德妃還怎麼在本宮麵前橫。”
宮女跪在了白貴妃的腳邊,直起身子給白貴妃捶腿:“陸訣的本事就是紙上談兵,真到了戰場上,還是被人打得落花流水。要說行軍打仗,還是咱們白小將軍厲害。”
聽到宮女誇讚自己的弟弟,白貴妃滿意的笑了笑,宮女接著道:“三年前,景國皇帝劉肆還在闌國當質子的時候,就被咱們小將軍給踩在腳下,如今小將軍上戰場,劉肆肯定被打得連連敗退。”
白貴妃的笑意瞬間收斂了。
“白庚何時與劉肆起過衝突?”
“三年前啊。”宮女道,“咱們小將軍在劉肆的酒水裡下了點藥,劉肆武力再高也不能妄動,這才被小將軍踩在了腳下……”
白貴妃的手指絞緊了手帕。
宮女見白貴妃臉色變差了,也不敢再說什麼了。
白貴妃性格張揚,最喜歡聽彆人誇讚,看似美豔無腦,可這深宮之中,她又身處高位,哪裡能真正無腦?
闌國皇宮上下都還覺得劉肆是曾經寄人籬下的質子,白貴妃卻清楚,哪怕是三年前,劉肆這人的心計和武力,都高過闌國一眾皇子世子。
白庚和劉肆若有舊怨,絕對不能讓白庚上戰場。否則,劉肆這個睚眥必報的小人會把白庚撕成碎片,十個白庚都不夠劉肆殺的。
白貴妃匆匆扶著宮女的手起來:“走,我們去見陛下!”
走到了一半,白貴妃的輦車被攔下來了。
攔她的正是白皇後身邊的大宮女。
白貴妃匆匆下了輦車,不等宮女扶她,她已上前走去:“姐姐……”
白皇後比白貴妃年長五歲,兩姐妹情深似海,白皇後握住了白貴妃的手:“陛下三天前就不見任何後妃了,就算本宮求見,也被打發了出來。”
白貴妃蹙眉道:“白庚他年紀還小,一向被寵壞了,姐姐,這次不能讓他上戰場。”
白皇後歎了口氣:“本宮這次去見陛下,也是為了這件事……但是,除了庚兒之外,再無合適的領兵對象了。”
白庚是白家唯一的嫡子,是白夫人唯一的兒子,也是兩人同父同母的親兄弟。
白皇後道:“彆人不了解庚兒,你我是最了解的。庚兒性情莽撞,有勇無識,彆人都以為他像咱爹一樣是名猛將,尋常剿匪平亂的小仗,隨便打打就過去了,但這次不一樣。陸訣何等聰慧,十萬大軍在劉肆麵前卻像一盤散沙,不出三個月,劉肆就拿下了定州、寧州和潛州,攻入京城也不在話下,庚兒若去,隻怕凶多吉少。”
白貴妃腿一軟,差些沒有摔倒在地上。
兩人養尊處優慣了,都是這個國家最尊貴的女人,幾十年來順風順水,從未遇到過一點挫折。
白皇後道:“本宮無能為力了。事到如今,庚兒若不出戰,彆人隻當我們白家人屍位素餐。他若不幸,我們白家也能得一個好名聲。”
白貴妃握著白皇後的手臂:“姐姐……”
白皇後素來端莊自持,今日的臉色卻也憔悴下來了。
她道:“小妹,你先回去,本宮此時也心亂如麻,不能和你多說了。”
看著白貴妃遠去的輦車,白皇後歎了口氣。
皇後身邊最得寵的大宮女素雲道:“娘娘,您這般說,貴妃娘娘心裡怕有芥蒂,認為您為了一個好名聲,把咱們小將軍推出去送死。”
白皇後道:“小妹那暴躁的脾氣,若是知道陛下方才將本宮狠罵了一頓,並潑了本宮一身茶水,此時肯定衝到了陛下麵前,惹出大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