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偉想了想,“其實,就技術方麵而言,近二三十年發展起來的信息技術和現代軍工技術,以及航空航天和新能源動力技術,國內跟發達國家的差距並沒有想象那麼大,反倒是很多傳統行業的技術水平,咱們跟發達國家差的更遠。”
“哦,按理說越是現代化的領域,技術含量越高,這方麵差距怎麼反而越小呢?”
童偉笑了笑,“其實技術含量不分現代領域或傳統領域,另外,還有個現實環境和國家重視程度。就說我從事的專業吧,材料學是一門傳統科學,但國內在這方麵跟發達國家的差距就很大,生物技術和製藥科技也是如此,人家專利保護十五年的藥品,專利保護到期後,公開讓咱們仿製,好多藥品的質量還是很難達到人家的水準。”
“怎麼會這樣?你認為其中的原因是什麼?”關雲天道。
“我不是科技政策方麵的專家,但就像我前麵提到的那樣,這跟現實環境和重視程度關係很大,也就是說咱們的科技行為,從國家政策的製定,到民間層麵,都是功利性的。”童偉淡然道。
“你是說造成這種狀況的原因,都是因為科技行為的功利性?你能說的詳細點嗎?”
童偉端起麵前的茶杯呷了一口,“現代軍工和航空航天就不說了,那是必然會受到重視的,政府會不惜代價促進科學研究和技術開發,雖然起步較晚,因為舉全民之力,所以,跟發達國家的差距不會太大。至於現代通訊和新能源技術,一來跟國計民生有關,不僅國家政策會大力支持,另外,因為這些領域蘊含巨大商機,各種形式的實體企業也會對其很感興趣,必然投入大量資源進行研究開發,加上近三四十年跟發達國家交往較多,引進消化吸收做得很好,差距自然也就不是很大了。”
“你這分析很有道理,但是,其他領域也跟國計民生有關,同樣蘊含商機,為什麼反而差距更大呢?”關雲天道。
“關總說的沒錯,所有領域都跟國計民生有關,也都蘊含商機,但重要性不同,受到的重視程度自然不會一樣。航空航天可以壯國威,一項生物技術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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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新藥品的研發,如果做成功了,頂多為戰勝某種疾病提供了一種新方案,多救治一些患者,要是做不成功,也對政府聲譽沒有太大影響。”童博士道。
“哼,這就是科研功利性的最佳注腳,雖然聽上去不那麼順耳,可現實就是如此。”關雲天無奈地一笑。
“再說商機,現代通訊和新能源技術,一方麵市場需求很大,另外,產品利潤無法想象;反觀傳統領域,涉及的產品利潤比較透明,行業競爭又很激烈,根本不存在行業暴利的可能,即使投入再多的資金做技術研發,得到的回報也有限。所以,無論從技術影響力還是研發的投資收益衡量,政府和民間機構對兩個領域的重視程度和投資意願都是迥然不同的。”看來,童偉對這方麵問題並非毫無建樹,而是已經觀察了相當長的時間。
“也就是說,咱們搞科研開發的目的,政府層麵要的是技術帶來的影響力,對於不能帶來巨大影響力的科研開發,一般是提不起興趣的;民間機構要的是利益,當然科研開發能讓企業名利雙收更好,如果沒有利益,甚至利益不大,都不可能得到民間機構的支持。”關雲天道。
“在發達國家,情況似乎不太一樣,政府資助的科研開發項目,當然需要具備一定的影響力,但大學和企業的科研開發活動,功利性好像沒有這麼強。”葉佳怡既有在杜克大學的學習經曆,又在世界五百強做過部門高管,她對這件事的感受比較深刻。
“是的,因為沒有太強的功利性,在他們的科研活動中,追逐熱點前沿的項目當然很多,但老樹開新花的事也屢見不鮮,而且同樣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舉個例子,在製藥行業,一個小小的阿司匹林,一百多年前發現的一種消炎止痛藥,這方麵的功效早就被其他藥品替代了,但就是這樣一種早已過時的產品,在後來通過科研人員對其分子結構和使用方法的一係列改進,衍生出多種其他用途,現在還是一種廉價有效的常用藥。”童博士娓娓道來。
“是啊,換做咱們,對這種已經被扔進垃圾桶的東西,要麼根本不會有人問津,或者哪位科研人員突發奇想,恐怕也得不到資源方麵的支持。項目資助方關心的是技術和產品的先進性,還有將能獲得的經濟收益。本來嘛,一個扔掉的垃圾,還想得到研究經費,那不是天方夜譚嗎?”關雲天道。
“不是說人家什麼都好,但起碼在這方麵,科學研究和技術開發的資助方確實非常超脫,某項研究是否值得去做,完全由科研人員自己決定,資助方絕不指手畫腳。”
“童博士,這下我算完全理解你開始說的那番話了,跟國計民生和國家影響力有關的科研領域,因為事關國家聲望和經濟利益,受到政府和民間兩個層麵的熱捧,這些領域極受重視,集中了大量財力和人力資源,進步比較明顯,跟發達國家的差距在逐漸縮小,倒是那些同樣跟民生有關,但影響不大,又不能快速產生巨大經濟利益的科研開發活動,因其不被重視,得不到支持,反而差距更大。”關雲天道。
“我認為事實就是如此,這就是我對你那問題的回答。”
關雲天點頭讚同,“這些年看上去轟轟烈烈,熱火朝天的科研開發活動,發表的論文和取得的專利已經在世界上數一數二,但各領域的進展顯然並未同步,出現這種局麵,我認為還是理念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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