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朱敏汎意味深長看了對方一眼,就閉口不再往下說了。
這番話如同冷水一般澆下,把剛才還對劉家案子極為有興趣的馮銓淋了個透心涼。他雖然從沒當過地方官,一直在翰林院任職,可要知道馮銓的父親就是布政使,對於地方的有些情況還是有所了解的。
朱敏汎這幾句話聽起來似乎尋常,可實際是在暗暗警告他,劉家案子的水很深,深到不光是平陽一地,還牽扯到整個山西的官場,就連京師那邊也有大佬出手,還包括如今風頭正勁的魏忠賢似乎也……。
劉家百萬產業最終發賣,這些產業落到了誰的手裡還真不好查。倒不是查不清楚,關鍵在於你敢不敢查,一旦查來查去查到問題怎麼辦?難不成伱一個七品翰林院的小官能和這麼多人抗衡麼?到時候哪怕有皇帝給你當靠山,馮銓也沒這個膽量。
無奈,馮銓隻能打消了從劉家案子開始查的想法,轉念又回到了老路上。他詢問朱慎錐當初花銀子買下了劉家那家店鋪,這個朱敏汎倒是知道,告訴他是一家鹽鋪。
聽到鹽鋪,馮銓兩眼頓時一亮,鹽鋪可不是普通店鋪,尤其是山西產鹽,鹽鋪裡麵的道道多的很,如果能通過鹽鋪查到朱慎錐走私私鹽的證據,那麼他這一次山西也不算白來了。
謝過朱敏汎,馮銓興衝衝地就先離開了,他帶著人準備從恒通的鹽鋪入手,開始查朱慎錐的問題。對此朱慎錐並不知曉,他離開將軍府後臉上平靜的很,心裡卻定下了心,原本以為這一次會有大麻煩,可當見了馮銓,又和他直接打了交道後,朱慎錐忐忑的心反而放下了。
恒通那邊早就安排好了,和蒙古那邊的貿易也暫停了,就連商隊的人都直接打發到了草原那邊,平陽府這邊一個人都沒留下來。
這種情況下,馮銓要從恒通查到他和蒙古走私的證據根本就不可能,除非馮銓從兩個地方下手,一個是直接去草原從蒙古人那邊查,另外一個就是去邊關通過軍方查。
前者是不可能的,給馮銓一個虎膽他都不會跑到蒙古那邊去查,他在大明這邊也就算了,去了草原誰會鳥他?弄不好前腳出了長城,後腳就被蒙古人砍死在草原也不一定,傻子才會這麼乾呢。
至於通過邊關的軍方查也是瞎扯,山西這邊偷運物資出境走私的事多了去,可以說整個山西隻要有規模的商行沒有一個不這麼乾的,邊軍靠著商人的走私收受賄賂,大開方便之門,這早就是潛規則了,但你要去查絕對不會有人承認,畢竟這個事實在太大,一旦承認了不僅是整個邊軍各鎮,就連全山西的商行都會牽扯進去,這樣的後果沒一個人能夠承擔得起。
朱慎錐唯一的漏洞就是私鹽販賣,靠著中開法獲取鹽引,從而走私私鹽獲取暴利。但這個漏洞朱慎錐很是清楚,卻沒下令停止,僅僅隻是收縮了部分罷了,直到馮銓來了山西,恒通商行的私鹽走私同樣還在繼續。
這不是朱慎錐忘記了這個漏洞,而是他故意所為。因為他很清楚如果馮銓什麼都查不到的話反而不好,所為過猶不及,既然人來了總得讓人家查出點東西來不是?要是一點都沒問題也就太過刻意了,所以這個漏洞是朱慎錐故意擺出來的。
今天請朱慎錐去將軍府,朱慎錐已在前一日就接到了來自京師的消息,張錫鈞的確給力,他通過密信告訴了天啟皇帝已派了人暗中來到山西查自己了。
之所以清楚這點還是通過魏良卿得知的,畢竟馮銓來的時候天啟皇帝為了保密沒告知官府,也沒動用錦衣衛,而是讓魏忠賢派了東廠的番子同行。
東廠掌控在魏忠賢手裡,魏良卿作為魏忠賢唯一的侄子對於東廠自然就和自己家沒什麼區彆,通過魏良卿那邊,張錫鈞在有心之下就弄到了這個消息,得知此事後就密信送至朱慎錐,接到密信後,朱慎錐早就做好了準備。
現在朱慎錐巴不得馮銓去查私鹽的事,他就算沒想到這個,朱慎錐也會通過其他方式去提醒他。
果然不出所料,就在朱慎錐去了將軍府回來的第二日,馮銓那邊就有動靜了,馮銓帶著人開始調查恒通的鹽鋪,不僅在平陽查,還派人去了解州,看樣子是想從解州的鹽井那邊開始查起,隨後一步步搞清楚恒通販賣私鹽的規模,抓到朱慎錐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