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他是伍長,可伍長在軍中是最低級的軍官,按照明軍編製是五人為伍,伍長就是這五人的頭,像他們這樣駐守烽火台的邊軍,伍長帶的人一般要多些,畢竟烽火台和普通戰兵不一樣,人數也沒那麼固定。
換成後世,伍長這個級彆連班長都不如,班長等於現在的什長,這樣算起來伍長充其量就是副班長而已。這樣的低級軍官正式品級都沒,按後世軍銜勉強算是下士罷了,用兵頭來形容更為貼切。
而錦衣衛就不同了,錦衣衛可是皇帝親軍,哪怕最低級的軍匠、力士、將軍、校尉雖然也沒品級,可錦衣衛通常都見官高一級,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小旗,遠不是他這個小小伍長能得罪的。蔣頭當了怎麼多年兵自然明白這個道理,確認了對方身份,該賠罪還是得賠罪,要不然人家轉手給他點顏色瞧瞧,或者弄個小鞋穿穿就夠蔣頭受的了。
“兄弟,你可以呀。”麵對蔣頭的賠罪,那錦衣衛非但沒有生氣,相反還自來熟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警惕性夠強的,這麼大的風雪還跑出來巡視?剛才拿著三眼銃朝俺身上比劃,嚇得俺差一點就尿了,心裡一直打著鼓呢,這要是兄弟你手沒端穩,這一銃下去俺就得回老家了。”
“慚愧……。”蔣頭賠笑道:“也算是巧了,回爺的話,俺正好巡視到這邊,剛才多有得罪還請多多海涵。”
“無妨無妨,都是為了國事,談不上得罪不得罪,你也彆老是爺不爺的了,俺姓王,單名一個貴字,瞧你年紀比俺大些,叫俺王兄弟就成。”王貴哈哈笑道,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
這差一點被蔣頭直接開銃打死的倒黴蛋正是王家村的王貴,王貴算得上是朱慎錐在王家村的老班底了,當年跟著朱慎錐販賣私鹽,後來去了羊頭山負責中轉鹽道,等打趙屋嶺的時候,王貴更是殺敵英勇,可惜這小子運氣不好,在趙屋嶺一戰中受了傷,之後就被送回王家村養傷從而錯失了跟著朱慎錐去草原的機會。
等傷痊愈後,那時候王榮也在朱慎錐運作下成了潞州衛指揮使,按理說王貴應該去王榮手下當差,憑著他的資曆怎麼著也能撈個小官當當。
可當時周安民也成了錦衣衛千戶所的副千戶並實掌千戶之職,考慮到周安民那邊也需要人手,征求了王貴的意見後,朱慎錐就讓王貴等幾個王家村的兄弟去了錦衣衛那邊當差,而王貴也搖身一變就成了錦衣衛的小旗。
“王兄弟,這大雪天的你們……?”雖然對方的身份無誤,可該問的還是得問,蔣頭忍不住開口詢問道。
王貴似笑非笑反問:“怎麼?你沒聽說這三山墩要被朝廷接管之事?”
“這……這事倒也聽說過,但如何接管還未接到上峰的命令。王兄弟,你們今日來難不成是……?”
“這倒不是,要正式接管還得開了春,眼下隻是過來瞧瞧,順便巡察一番。”
聽了王貴的話,蔣頭心頭微微一凜,這話雖然簡單,可蔣頭卻從這句話中聽到了其他意思,難道朝廷接管是由錦衣衛來接管麼?如果是這樣的話三山墩這邊的重視可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多,而且這幾個錦衣衛如此大雪天不走大道,偏偏繞路從這邊摸到邊牆,分明就是來摸底的,虧得自己今日沒有疏忽,要不然等他們上了城頭也不知曉,萬一被堵在烽火台裡自己和手下的兄弟可就沒好了。
大明軍中雖早就不如以前精銳,可相比之下邊軍的基本戰鬥力還是能夠保持的,畢竟邊軍和衛所軍不一樣,這可是要真正打仗的,而軍中條例像蔣頭當了十幾年的老兵心裡也清楚的很。
一時間,蔣頭暗歎僥幸,自己如今日但凡疏忽一些就沒好果子吃了。而現在這個叫王貴的錦衣衛在這樣情況下依舊對自己和顏悅色,看來他剛才所做的非但沒讓對方生氣,反而對方很是滿意。
說話間,後麵的幾人陸續也上了城頭,蔣頭一眼掃去對方包括王貴在內一共是十二人,這十二人中其中一人似乎是領頭的,上來後站在那邊目光朝著四處打量著,在他身邊有幾個人離的不遠不近做著警戒,而其他幾人也在城頭分彆站定,一副精悍的樣子。
領頭的那人掃視了一眼城頭,目光落在城頭幾處失修的位置停留了片刻,眉頭微微皺了皺。接著,他的雙眼移開,朝著蔣頭這邊望來。
“你們二人是駐守三山墩的軍士?”
“回大人,正是。”蔣頭連忙上前行禮,見一旁的年輕人還沒回過神,輕輕拉扯了他一下,年輕人這才反應過來跟著蔣頭朝那人單膝跪下行軍禮。
“你是伍長?叫什麼名字?”那人目光落到了蔣頭放到一旁的三眼銃上,又留意到他腰間跨著的腰刀。
“回大人,小的是三山墩伍長蔣麟,這位是小的手下弟兄常平清,還有幾位弟兄正在烽火台歇息著。”
領頭那人目光在蔣麟兩人身上停留了片刻,突然笑了起來,抬手道:“恪守職責,做的不錯,起來吧。”
“謝大人。”蔣麟鬆了口氣,這才帶著常平清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