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商人貪財而輕義,伯雅兄所說的確是事實,沒什麼接受不了的。”朱慎錐見孫傳庭尷尬的表情,當即笑著擺手道:“何況商人是人,既然是人就不能一概而論。再說了,商人中固有見利忘義的無恥之徒,也有為國為民的義商。”
“先不說春秋時期的弘高和西漢時的卜式,此二人雖是商人,可其所為卻當得上大丈夫三字。就說我大明朝吧,當年的徽州商人阮弼也是如此,拿出家產捐助朝廷補充軍費,鞏固海防,成為一時美談。萬曆年間,倭寇打到了蕪湖,阮弼更是拿出金銀加固蕪湖城牆,保護了一方百姓,為後輩所稱讚。”
“商人中有好有壞,瑕不掩瑜,伯雅兄罵那些奸商同他人又有何乾係呢?”
“好!好第一個瑕不掩瑜!”孫傳庭撫手大笑,望向朱慎錐的眼中滿是讚賞,他沒想到會在一個商人口中聽到這麼一番話,這些話彆說商人了,哪怕就是普通的讀書人都不一定說得出來,這讓原本就對朱慎錐感官極好的孫傳庭更看重了幾分。
“王兄說的沒錯,這人的確不能一概而論,那些商人固然該死,但如此所做的也不僅僅隻是商人。自老奴在遼東起兵以來,我明人投靠者不在少數,甚至有人身在大明卻私通建奴,為其做事者更非寥寥。當年袁應泰兵敗,正是有人出賣所至,熊廷弼、王化貞後來丟失遼東,同樣也是奸細所為,要不然局勢不會敗壞到後來的程度。”
“幾個商人,無非也是為其利益不顧大義罷了,可……。”說到這,孫傳承長歎一聲,又露出無力和痛恨的表情,雖然他明白這種事是避免不了的,可對於眼下的情況卻又無法改變,讓他心中極為難受。
“王兄,你可知私下給建奴走私糧草軍械的商家是何人?”
“怎麼?伯雅兄打算上奏朝廷?絕此後患?”
“正是!”
朱慎錐微微搖頭,苦笑道:“恐怕要讓伯雅兄失望了。”
“王兄意思是……?”
朱慎錐道:“並非在下不肯告知,實是連我都不知曉究竟是誰在做這個事。此事可不是小事,做事之人心裡也清楚,一旦走漏消息恐怕就是掉腦袋的罪名,自然做的極為隱秘。”
“如不是機緣巧合,我無意之中知道有人在這麼乾,要不然也不會知道天下居然有這樣膽大妄為之人,所以伯雅兄想知曉究竟是誰,我也是無能為力呀。”
“這……。”孫傳庭一時無語,他原本是打算在朱慎錐這了解到究竟是誰在私通建奴,冒天下之大不韙進行走私,可沒想到朱慎錐告訴了他一個這樣的答案。
聽到這樣的回答,孫傳庭有些沮喪,不過他也能理解朱慎錐。朱慎錐說的沒錯,這種事不是小事,一旦消息傳到朝廷耳中,不僅是掉腦袋那麼簡單,夷三族都是可能的,這個罪名不亞於造反了。如此大事,不做的隱秘怎麼可能,外人怎麼會如此輕易知曉?
另外,朱慎錐還告訴孫傳庭,這種事光靠幾個商人根本就做不了,孫傳庭自己就是山西人,山西的晉商勢力如何龐大想來孫傳庭自己也清楚。在那些大商豪商背後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這些關係不僅是在民間、地方,更在朝堂,他們背後的關係網和能量是一般人無法想象的,何況孫傳庭眼下已是一個辭官歸鄉之人,哪怕他還在京師當官,以一個區區吏部主事的級彆根本無法撼動。
一陣無力感湧上心頭,孫傳庭雖有“殺敵之心”卻無殺敵之能,這不能不讓他無比沮喪。
突然,孫傳庭想到了一個辦法,自己現在雖沒了官職,也無上書朝廷的可能,而且他在朝中也無靠得住的關係和背景,就算自己上書恐怕也是無濟於事。
不過他不行,有人或許可以啊!這人不是彆人,正是自己的同科進士袁崇煥。
現在袁崇煥已是遼東經略,手握遼東軍政大權,如果把這事告訴袁崇煥,想來袁崇煥一定會在遼東嚴查,哪怕抓不到是誰在偷偷向建奴走私,隻要紮緊籬笆嚴守關口,封鎖住向建奴走私的通道,同樣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此外,皇太極現在準備向林丹汗動手也不是一件小事,遼東的明軍完全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做些文章。如果能在建奴發兵和林丹汗打起來的時候,袁崇煥在遼東配合林丹汗同時動手,說不定會有奇效。
到時候哪怕不能重創建奴,趁此機會收複部分失地也是極好的,這樣一來對於大明更是一件好事,如此一舉兩得為何不為?
越琢磨心裡越是高興,孫傳庭不由得露出了興奮之色,要不是朱慎錐和王晉武還在,他甚至想馬上起身書信一封送去遼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