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四五天,步蘅接到許誠的電話。
步蘅選了地點,還是寶盛一樓她常去的那家西餐廳。
當她到時,許誠已經在等她。
許誠看起來斯文老成,辦起事來也穩重可靠,很受許香玉信任和看重。
但是他在麵對步蘅時,還和上次一樣,顯得有些緊張無措。
而且臨來之前,許香玉千叮嚀萬囑咐彆透露廠裡的事,許誠心裡有點煎熬。
“步小姐......”
許誠開了個頭,卻不知道說什麼。
步蘅放下手裡攪拌咖啡的小匙,直視他,“許經理,你喜歡我?”
許誠一下子臉通紅,躲閃步蘅的目光,完全沒了平日的嚴肅古板。
步蘅心裡歎息,自私自利愛算計的二嬸偏偏有個這麼忠厚老實的侄子。
不由想起第一次見他。
步家的工廠叫步履鞋業。
步蘅在年初的某天趁著二叔二嬸都不在去過廠裡。
她照例隻是去打樣間晃晃讓熟識的師傅幫著打兩款鞋,二叔二嬸就是知道了也不會起疑。
她假裝不知道二叔不在,上樓去打招呼,卻順勢拐進總經理辦公室旁的財務室。
由此認識了許誠。
而從那天開始,步蘅每個月都會收到許誠發給她的財務報表。
因此,她對這個人印象還不錯。
許誠被說中心事,心裡正七上八下,也回憶起那次見麵。
那天中午,她在推開財務室門的一刹,他就認出她。
其實她不知道,早在幾年前她父母的葬禮上他就見過她。
當時她才十六七歲,穿著白色孝衣跪在靈堂前,嬌小瘦弱。眼淚像是已哭乾,雪白的臉上是漆黑的眉眼,眼睛裡一片空洞。
姑媽在一旁抹淚,偷偷對他媽撇嘴,“可憐喲,也是她命不好!”
而幾年後他坐在辦公桌前抬頭仰望時的她像是長高許多,臉上沉靜從容,甚至讓他覺得高高在上。
她像今天一樣直視他,開口第一句是:“你好,我是步蘅。你應該知道我。”
他當然知道,她還是步履的二股東,姑媽早就給他打過預防針。
他站起身點點頭。
她嘴邊露出淺笑,第二句話是:
“你是公司財務,不是給我二叔做私人賬務,我作為公司股東,要看財務報表,了解公司的經營狀況,這是正當要求。對嗎?”
他愣在那裡,說:“……對。”
她走到他跟前,拿桌上的筆在紙上寫了一串字,抬頭:“這是我郵箱,我希望能看到接下來每個月的財務報表。當然,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建議這事就不必彙報給你姑媽了。”
他對著近在咫尺的她,手腳僵直,呐呐說不出話。
之後她大大方方道聲“多謝”,走回門口關門離開。
他心裡卻久久不能平靜,無法把這個神采飛揚的女人和當年孤苦無依的小女孩劃上等號。
當姑媽說要撮合他和步蘅時,他惶恐不已,心底卻又暗暗驚喜。
對他來說,她就像是一隻高貴的白天鵝,他自覺配不上她,卻又心懷希翼,就算她是因為姑媽的原因跟他在一起他也願意。
步蘅看著許誠不自在的表情,心裡微微歎氣。
和有些人打交道隻能虛與委蛇,而大多數人步蘅相信是以誠心換誠心。
她開誠布公:“許誠,我有很多事要做,未來也不打算結婚。所以,我並不適合你。”
許誠心中大驚,步蘅為了推脫竟說自己不結婚。
不由脫口而出:“步小姐,我和姑媽不一樣,並不是看上你的錢……”
步蘅不想解釋那麼多,但她相信他的話,真心實意道:“謝謝你的喜歡,還有,抱歉!”
其實,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步蘅沒有說,就算她有結婚計劃,也不可能會是他。因為她不想和許香玉扯上關係。
看著步蘅臉上的認真和堅決,許誠心底一陣失落,卻也知道感情這事勉強不得。
兩人安靜喝著咖啡,步蘅也不想再打聽什麼。
有心勸誡他,“你有大好前途,彆為了你姑媽做些違規的事情。”
許誠麵色一變,想起步威的那筆賬,知道她是在警告他。
步蘅點到即止,看一眼時間,笑笑,“我還要到樓上逛一會。”
許誠知趣,“好,我也要回廠裡辦事。”
站起身主動叫服務員結賬,步蘅沒和他搶。
結完賬,兩人一前一後走到門口,步蘅要往右上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