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吃肉多膩歪!”
“那不得多配上兩壇子茆柴酒。”
馬有糧嘿嘿笑道。
“省得!”
徐閒大笑出聲,縱馬揚鞭。
“殿下……”
老道士欲言又止,望著徐閒的神色,又看向下方鐵戟森冷的涼州鐵騎,莫名的有些恍惚,堅定了許久的東西罕見的出現了一絲動搖。
天邊紅霞隱去,地麵火把如龍,紅衣黑甲的涼州鐵騎如同一股浪潮從涼州地界往關內湧入,遠遠瞧著看不見邊際。
在老道士眼中那黑色的龍影竟是和那兵卒重疊起來,眼前的少年郎為龍首,數十萬涼州鐵騎為龍身,鐵戟作爪,鐵甲為鱗,馬蹄踏下這條黑龍呼嘯著帶著陣陣沉鳴往上京而去。
……
數日後,
上京城外,
四方官道,
有數名輕衣簡裝的今騎飛奔而過,卷起陣陣煙塵,引得路人頻頻側目,八百裡加急的傳信鐵騎隻在幾日前數道聖旨北上時見過,可想而知如今必然是北地的軍情傳回。
可還是有人揪心起來,那令騎麵容不見絲毫喜色,隻管埋頭一路狂奔。
入了城,
令騎兵分兩路,
一路往相府而去
另一路依舊是馬速不減直直的往兵部而去。
一路令騎望著相府門前的石獅翻身下馬,可長時間乘馬,步子早已虛浮,腳下一個趔趄竟是直接摔倒在地額頭有鮮血浸出。
“陳公,敗了!”
望著匆忙走出的秦清堂,令騎從地上掙紮著起身舔了舔乾裂的嘴唇開口道。
“敗了?”
秦清堂身子輕顫,笑容苦澀難言,本就在意料之中可當結果擺在麵前時還是難以接受,平複下來心情遙遙望著北地長歎一聲。
“陳聞之,如今人在何處?”
秦清堂扶起地上的令騎來問道,眼中還有最後一絲期望。
“陳公已經身死在望南城外。”
令騎話語有些哽咽。
“嗬嗬……”
秦清堂想要說著什麼隻是覺得喉嚨有些發乾,話到了嘴邊卻不知從何說起。
“山河關可還在?”
秦清堂深吸了一口氣再度問道。
“兵敗牧野後,又有令騎快馬加鞭追來,那山河關竟是被一步衣劍客一劍斬破。”
令騎悲嗆出聲。
“破了?”
秦清堂心神有些恍惚。
令騎說完又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件。
“秦相,這是陳公在敗途餘下的親筆!”
秦清堂從令騎手中接過信封,握信的手輕顫不止,指節已經發白。
定睛望去,
老夫本南地一總兵,後值大齊壓境,奉命於危難之間,獨守孤城,爾來二十有一年矣,本以終其一生老死南地為國牧邊。
…………
後得秦相厚愛賞識引薦為三軍主將北上伐蠻,由是感激,秦相知臣謹慎,故寄臣以大事也,受命北上以來,夙夜憂歎,恐托付不效,步步甚微。
怎料上京一日三旨入營,聖意難違,舉兵渡河,深入北境,反賊以身誘之,老夫舉兵貿進,難料,北地一空兩鎮伏兵藏於此,終敗於牧野,老夫愧於秦相知遇之恩。
既不能與秦相飲勝上京,隻得馬革裹屍,魂歸故地,望秦相海涵……
紙上的字跡甚是潦草想來也是在慌亂之間寫下,字裡行間還有斑駁血跡,這是牧野原敗後逃亡途中倉皇寫下,最後一句是在望南城外一無名山丘提筆。
看完手中的信件,秦清堂心神震動一連往後退了數部,麵色已然發白,自上京旨出短短幾日之間鬢角又添了不少白發,如今遠遠看去如同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哪有那日上朝時厲聲質問,逼得數十官員,恭親王滿門抄斬的大氣。
“秦相,算算日子那反賊怕是已經到了虎門關外。”
“若是虎門關在破,整個關內數千裡沃土隻怕反賊唾手可得!”
“還望秦相力挽狂瀾!”
“砰……”
令騎跪倒在地,猛然磕頭而下。
“力挽狂瀾?”
秦清堂輕聲念叨著,望著跪倒在地的令騎有苦難言,五十萬大軍潰於牧野,如今三十萬涼州鐵騎扣關虎門,朝中隻有一群爭權奪利的醃臢之輩,關內更無善戰之兵,如何力挽狂瀾?
隻怕老夫也是回天無力了!
……
“任之!”
“你帶人去府中好好歇息!”
秦清堂思緒萬千靠在牆上身子微微往下滑落,身旁的喚作任之的隨從慌忙上前扶起,隻聽見自家大人輕聲道。
過了良久,
秦清堂晃晃悠悠的起身,往府內走去。
當人再次出現在門外的時候,秦清堂的手中多了一卷棉被,一副涼席。
“大人,這……”
相府管家看著一家大人怪異的舉止和失魂落魄的模樣頓時慌亂起來,手足無措,家中女眷更是哭哭啼啼不知所以。
“大人,陳公死了,大慶還得靠您撐著啊!”
喚作任之的隨從跪倒在秦清堂身前,眼眶通紅,自己雖然不通兵事,也不曉得朝堂局勢,可也知道眼下自家大人都是大慶最後的頂梁柱了,若是大人都瘋了,還如何了得。
“相公!”
“爹爹!”
……
片刻後府中的女眷也是一同跪倒在地,在她們映像中從未見過秦清堂如此失魂落魄的局麵,無論仕途起伏,還是那日早朝回府都沒有如此景象,可今日……
“無礙!”
秦清堂揮了揮手。
“老夫答應過文之,敗,他身死邊外馬革裹屍,老夫也自當死守宮門,仗義死節。”
“今日老夫便抱著被褥去宮門外,尋一臥榻之地。”
秦清堂麵露悲嗆長歎一聲。
“相公!”
“大人!”
眾人還欲阻攔。
“不必多言,老夫心意已決。”
走出府外,
有清風拂麵,眼神變得清明起來。
夾緊手中的被褥,踏上永樂長街,
一步步往宮門走去,身上朝服獵獵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