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高舉黃絹,尖嗓子嘶聲喊道。
“聖旨到!”
老太監沒有乘馬,而起一步步往朝先陽的方向走去,最後定在徐閒身前十丈外,大紅蟒袍隨風而動,老太監強撐著皇家顏麵,可另外兩名隨行的小宦官確是汗如雨下,如同在鬼門關前晃蕩,隻差沒有癱軟在地上。
“涼州世子徐閒接旨!”
老太監嘶聲喊道,
徐閒不見下馬也不言語。
此時此刻,哪怕麵對如此大逆不道的臣子,老太監罕見的沒有絲毫怒火,隻覺得心涼如水,甚至不敢流露出半點多餘表情,就這麼捧著聖旨,靜靜地站在原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今日朕特封北涼侯徐武為涼州王,掌北地涼州三郡之地……”
“過往之事,既往不咎!”
“布告中外,鹹使聞知!”
老太監見徐閒也不言語便直接在三軍之前高聲念起。
“封王?”
“就這?”
徐閒望著那杵在原地的老太監嗤笑出聲。
老太監見狀默默地從大紅蟒袍之下拿出另一卷聖旨。
當明黃色的絹布掀開的時候,老太監的麵色已經毫無血色,甚至手指都已經捏得發白,聖旨上的字讓他如同落入冰窟一般,嚇得打了個寒顫。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司禮監老太監嘴唇蠕動,聲音也低了下來,
……
“以虎門關為界,大慶與乾國南北而治!”
當聖旨念完時,老太監身上的大紅蟒袍已經被冷汗徹底打濕,整個人如同水中撈出來的一般。
“還請殿下接旨!”
老太監竟是再也不要顏麵膝蓋一彎直直的跪倒在地,所有的骨氣都已經被這一道聖旨抽掉了。
如果說開疆拓土對於一帶君王來說是天底下最值得歌功頌德流芳百世的事情的話。
那麼割地求和對於一位君王來說,對於一代王朝來說表示奇恥大辱,甚至可以說是背負後世千古罵名,以虎門關為界,那便是三分之一個大慶,數州之地拱手相讓,從大慶立國以來便是異族打到上京城外百十裡處也從未有過如此荒唐的事情。
“請殿下接旨!”
老太監跪倒在地雙手高捧著聖旨,眼中有濁淚滴下,一旁的朝先陽更是徹底癱軟在地,仰天長歎卻又無言可說,虎門關上尉遲建功頹然靠著城垛,沒來由的倍覺寒冷淒切。
“說完了?”
不遠處有少年清朗的聲音傳來。
“說完了。”
老太監楞楞道。
“那就,讓路吧。”
少年郎的聲音很是清冷不帶一絲感情,甚至眼皮都懶得抬起,對於慶國朝廷做出最大的讓步沒有半分心動。
“殿下!”
老太監麵色悲嗆擦了擦鼻涕眼淚,跪地一步一步的往前爬著,終於身上的大紅蟒袍已經被磨開兩個破口,這才到了徐閒身前,小心翼翼地將自己手中的聖旨舉起。
身子依舊是跪倒在地,
手已經伸直舉得很高,儘可能的讓聖旨和馬背上的人能夠離得更近一些,眼下的老太監已經卑微到了極致。
徐閒卻沒有理會。
“攻城!”
兩個字冷冷的從口中吐出,
就連末尾的聲調也沒有一絲起伏,
徐閒仰頭往天上望去已是午時三刻,身後的涼州鐵騎已經翻身上馬,胯下的馬匹已經開始躁動,蹄下有碎石飛起,落到老太監的臉上,有皮破開,蹭得生疼。
明黃色的聖旨落到了塵埃裡,
“啐……”
“這就是慶國挽回的方式嗎?”
徐閒望著塵埃裡的聖旨輕啐一聲,割地求和除了讓自己踏破上京宮門時多吐一口唾沫外,還有何意義?
“嗬嗬嗬……”
老太監也不見張嘴,可偏偏又能聽到一陣從喉嚨裡滲出的淒厲的笑聲,猛然起身手中有匕首有淡綠色的冷光流轉。
萃毒的匕首還未落到徐閒的身上,
春風刀就已經揮出
自己的頭顱高高飛起,
老太監的瞪大雙眼的頭顱在地上翻滾著最後落到了沾滿塵埃的聖旨旁。
一旁的朝先之掙紮著起身,
望著已經開始衝鋒的涼州鐵騎,
挺直脊背,理正頭上的環冠兩手張開直麵揮出的森冷鐵戟,五彩絲線被掙斷腰間玉佩飛起,在烈日下無比通透。
虎門關城洞,
“動手!”
一麵若冠玉的兵卒嘴唇輕啟,
四周數十兵卒對視一眼袖中有短匕脫手而出,狠狠地刺向昔日的袍澤,片刻的功夫城洞中便倒下了一地的屍體。
“吱呀吱呀……”
城門已經被推開一條縫隙,
有陽光順著縫隙灑入,
“臣,百曉生,供迎殿下入關!”
那麵若冠玉的兵卒,對著那策馬而來的少年郎躬身一禮口中輕念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