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二十八天不曾喝道塗夫的酒了。”
燕十三揚起手中的酒壇隔空晃了晃,後者也是提起一旁的酒壇子隔空碰了碰,可目光確是一直停留在少年郎身上。
“掌櫃的好手藝!”
少年郎動了動筷子,一片醬牛肉放入口中,沒有上輩子那麼多調教做出來的好吃,可放到這方世界也絕對稱得上極品了。
“過獎了。”
“燕少俠,從來都是一個人喝酒,如今多了客官您,不知這趟貴人前來,可有什麼事是在下能幫上的?”
那中年漢子目光在少年郎腰間的驚蟄劍上一掃而過,神情複雜,當目光落到那靴子上時更是鄭重起來,上好的蜀錦緞麵,有幸見識過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曆來是貢品,雖然白天沒去湊那個熱鬨,可眼下少年郎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了。
“西口一個很尋常的名字。”
“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西陵郡也有個關口也叫西口。”
“天底下沒有這麼巧合的事吧?”
“何況看掌櫃的模樣也不是乾人。”
“我有酒,掌櫃可曾有故事?”
少年郎再度夾起一片醬牛肉莞爾一笑。
“在下父親是乾人少見的姓氏姓塗,娘親生下後,總是聽境內人念叨著這個夫子那個夫子有多麼多麼了不起,所以便有了塗夫這個名字……”
那跛腳的中年漢子絮絮叨叨的從頭開始念叨著,眼下這人的身份擺在這若是還是閉口不談,隻是給自己平添麻煩罷了。
跛腳漢子的老爹早些時候走南闖北經商,去西域販賣賣茶葉瓷器的時候遇見了自家娘親,說來也是西域女子總要大膽一些,夜裡鑽了帳篷徹夜纏綿後懷上了孩子,也沒說什麼要負責的話。
孩子生下來後從下便在塞外長大,後來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跑到了上京開了這家酒館一開便是十年,名字也很簡單,正是自家娘親和老爹相遇的那座邊塞關口的名字。
“掌櫃的可曾聽聞過爛柯寺?”
少年郎很是耐心的聽完後這才開口道,聽著那塗夫的故事,中間似乎有很長一段時間被默默地隱去。
話音落下,
良久無聲,
酒壇子頓在半空,
“啪……”
猛然摔落在地,那跛腳屠夫這才反應過來道歉之後默默地埋著頭,額頭隱隱有青筋起,雙手下意識緊握成拳,可最後還是無力的攤開。
“不可知之地,”
“不可知之地,”
“誰又知道那是個隱藏的魔鬼之地……”
塗夫苦笑道。
“終日不見光明的地底下,成千上萬具行屍走肉,麵如枯縞,日日誦經理佛,上方確是一片祥和,他們在笑……”
“西方盛世佛土,極樂之地……”
塗夫牙關輕輕打著顫。
“你去過?”
少年郎神色平靜的聽著。
“去過!”
“過了太久了……”
“在下已經在上京待了十年。”
“所以此生不願意再回西域?”
少年郎輕聲問道,西陵郡是最西邊的邊塞之地緊臨西域,佛教也是從很遠的西邊傳過來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邊佛教要更加純粹一些,也更加野蠻一些,或者說是直白,而大乾境內的佛教隨著時間的改變更加本土化一些,相比之下已經算得上溫和。
“嗯,此生不願再回西域!”
跛腳漢子極為認真的點了點頭。
“若是有一天有數萬涼州鐵騎相伴。”
“不知掌櫃的可願在走上一遭。”
少年郎仰頭乾脆利落的將壇中的茅柴酒飲儘。
“乾境這座江湖有大魚小蝦,可養不下蛟龍,如果蛟龍硬要入江湖,會吃光它們的,七宗,八派,十六寨是小蝦,那兩寺,三山也不過是大些的魚兒罷了。”
燕十三換了個舒服的意思悠悠道。
“走一遭……”
跛腳漢呐呐的張著嘴,看著身旁少年郎認真的表情最後還是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還請殿下給我一段時間,已經過得太久。”
“草民還需梳理一番腦子裡的記憶。”
跛腳漢子躬身一禮,也不揣著明白裝糊塗了。
“可以,下次回上京的時候。”
“一同往西邊走上一遭。”
“告辭了!”
少年郎毫不脫離帶水,起身往酒館外走去。
“佛教在乾境已經紮根許久。”
燕十三默默道。
“講到底我希望這大乾人人如龍!”
“而不是想著那勞什子的來世……”
“我大乾和曆朝曆代不同,不需要一幫愚民!”
“挺難的……”
燕十三看著少年郎決絕的背影忍不住輕聲提醒道。
“那便從兩寺開始。”
“明日兵出東薛郡!”
少年郎揮袖轉身往黑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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