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一步一品(1 / 2)

“這天下人不應當拜佛的!”

“這天下不應當有寺廟的!”

“這天下不應當有佛像的!”

“我即是佛,又何需拜佛?”

“我即是佛,又何需禮佛?”

三丈外枯瘦的老僧好似瘋魔一般不斷的囈語著,用的是西域的語言,場中無人能夠聽懂,最後聲調猛然升高,這是胸腹發出的轟鳴,已然成佛境的肉身恐怖異常。

“五十三年了,”

“終於找到一人能佐證老僧心中所想!”

老僧望著三丈之外的少年郎溫和的笑道,可那如沐春風的溫和的笑容卻讓人寒毛炸起,因為那心底的洪荒猛獸已經脫離肉身的束縛,張牙舞爪要吞噬天地間的一切。

頭頂不穩的山石簌簌的往下落著,

恍惚之間那巨佛似乎都輕顫了一下,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原本那眼眸輕合的巨佛變了,那雙眼上方的巨石在這震動之中脫落,那原本慈悲模樣的巨佛,因為雙眼的陡然睜大變得可怖起來,瞪大雙眼的模樣不在慈悲,而是飽含怒氣,甚至比那怒目金剛還要來得駭人。

三十三丈的巨佛怒目而視是何等感受?

那是血液都會被凍結的感覺,

可以眼前的老僧並沒有血液,

也不知道恐懼是何等的情緒,

那輕聲喃呢是瘋魔般的囈語,

帶著歇斯底裡不留餘地癲狂,

癲狂如厲鬼,瘋狂似妖魔,轉身對上那怒目而視的巨佛,乾癟的身子喘著粗氣,發出如同風箱的聲響,劇烈的喘息著,最後氣息變得悠長……

“不應該有佛像的……”

口中最後一句囈語落下,隻見那老僧一步邁出,原地餘下一個深坑,整個人已經拔地而起,一拳轟到了那佛頭之上。

“轟……”

比驚雷聲還要來得駭人,

廣闊的空間發出轟鳴聲,

那表麵上的石塊寸寸龜裂,遠遠看去那巨佛慈悲的麵容如同鬼怪傳說中的畫皮一般,皮膚滿是裂痕和魚鱗一般細密。

眾人仰頭望去時,

那老僧已經雙眸合攏站到了巨佛頭頂,

氣息比這伏虎十萬山嶺還要來得消沉寂滅,

當眸子睜開的時候,

氣息比這天上絲絲縷縷朝陽還要來得明媚,

“老僧,悟了!”

老僧如泣如訴,

生後朝陽落下如同朵朵蓮花綻放。

猛然一步踏下,

整個佛頭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

“砰……”

佛頭落地,

不再是感覺,

整個廣闊無垠的空間真真切切的震動起來,此間是釋迦牟尼的坐像,佛頭高七八丈有餘,重不知萬千噸。

“哢嚓,哢嚓……”

“嘩啦啦……”

那倒塌的佛頭落下是牽動釘在佛掌上的鐵鏈,引起的一長串的鏈鎖反應,鐵鏈扯下那巨佛的右臂,連帶著半個身子都微微傾斜,或許是再也承受不住那佛頭的重量。

鐵鏈繃直斷裂,

斷開的鐵鏈急射而出抽打在石壁上,有火花亮起清晰可見一道深深的痕跡,無數的符紙落下,那六字箴言從鐵鏈上脫落的那一刻,瞬間無火自燃起來。

這是最後的製約,

漫天的火光,

在空中飄飄蕩蕩,

如同一朵朵盛放的火蓮花,洋洋灑灑在半空中燃燒著,徹底照亮整個廣闊無垠的空間,怪異的是少年郎感覺不到任何的溫度,如同虛假的幻想一般。

可佛頭之上的老僧,

平靜的麵色中卻出現了一絲痛苦之色,

肉身成佛仍舊如此,那萬千燃燒的符紙可見一斑,這或許是除了鐵鏈之外最後製約的手段,那燃燒的符紙開始彙聚。

如同鬼火一般,

往老僧所處之地聚攏,

這團火焰是何等的耀眼?

老僧身子輕顫著,牙關死死的咬下,沒有發出半分聲響,如同置身於地獄忍受烈火烹油之苦,右手恰出一法決,沒有絲毫的作用,因為他已經自絕於天地。

可他還是維持著那個法決,

或許是一種執念,又或者是最後的解脫,

少年郎下意識的閉上雙眼,

當再度睜眼的時候已經不知過了多久,

隻知道那老僧原本乾癟枯黃的身子已經變得焦黑,肉眼可見那種被大火炙熱烤後的痕跡,空中還有無數的紙灰飄蕩著,絲絲縷縷如同棉絮。

沒死,

那老僧還是沒死……

沉默,

是死一般的沉默……

無頭巨佛給人一種荒謬的感覺,

此刻老僧正盤腿坐在那斷掉的佛頭之上,

不驕不躁,不悲不喜,

那滿身的傷痕似乎與之無關,

“我即是佛,所以天地之間不應有佛?”

少年郎望著那老僧心中早已經掀起萬丈波瀾,驚訝於老僧恐怖的肉身的偉力,更是詫異於這老僧瘋魔偏執扭曲的思想,和對痛苦的忍耐力,那種極端的自律。

能踏入一品的人,

無一例外皆是驚才豔豔者,

更是有大氣運加身,皆是心智極其堅韌者,可往往是這類人最容易鑽牛角尖,或許常人覺得微不足道的一點東西,在他們的眼中會被無限的放大,

到了最後的關頭便成了心魔,而踏足一品時心魔便成了最大的障礙,所謂的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便是如此道理,也隻有他們這類人才有這個資格選擇,不然尋常凡夫俗子又有何資格成魔,成佛?

在少年郎的眼中,

老僧已然入魔,當他的思想被自己佐證之後,

滅佛不僅僅是口號,如今已經成為老僧畢生所求,頃其所有也要讓世間無“佛”。

“不知上師法號?”

少年郎望著那佛頭之上的枯瘦老僧開口道。

“寂上。”

老僧輕聲道,對於這個佐證自己心中所想,大道切合的少年郎態度很是溫和,更像是看待自家子侄輩一般,態度與五十多年前屠戮的那些佛門大師是天壤之彆。

“可願聽聽老僧的一段往事?”

老僧輕聲道。

“上師請講!”

少年郎行了一個晚輩禮,不論立場如何,至少眼下這老僧對自己沒有絲毫殺意,而且說不定還能成為自己的助力,毫無疑問他是個瘋狂的人,即便不能成為助力也不能成為敵人。

一個幾位尷尬的現實擺在麵前,

自己等人殺不死這老僧,至於囚禁眼前這廣闊的空間都關不住,想來天底下也沒有什麼牢房能夠限製這老僧了。

肉身成佛,

想要死隻有兩種可能,以一品巔峰之力強行轟殺,又或者自行兵解離世,前者是天方夜譚,天底下有沒有一品都不好說,更彆提一品巔峰了,即便是有他又為何要出手,要知道二品的人都已經不太願意理會凡塵,何況一品。

至於自行兵解,如今這老僧已經立下宏願,不論對錯,心智如鐵又怎麼會如此輕易離世,所以兩者皆是枉然。

“我出生自西域一小國,出生之日便是爛柯寺一大能圓寂之日,無數苦行僧入城尋找降世之人,西域三十二國成百上千那一日落地的嬰孩被送入爛柯寺中,修行佛法,最後那一人便是佛子,也被稱為那大能轉世之身。”

或許是話說得多了些,

老僧的嗓音沒有之前那麼沙啞,漸漸的帶著一起曆儘滄桑的磁性,談不上好聽,可卻莫名的讓人靜心,就像是一個閱儘山川湖海的智者,不疾不徐,娓娓道來。

“三千六百人中,脫穎而出者便是佛子。”

“老僧,便是那個佛子。”

“也是那些佛門高僧口中的大能轉世。”

“在爛柯寺中三十載修行佛法,萬卷佛經爛熟於心,各種秘宗法門修行透徹,便是那立寺之人創下的龍象般若功也修到了十二層之境,被世人譽為百年難遇的天才,有望將大乘佛法修行圓滿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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