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夷扣關了!”
正啃著麵餅的老兵望著遠處彙聚的兵卒,嚇得手中的麵餅都掉落在地,雙腿止不住的打顫,守城的邊軍算在一起攏共不過數千人,何況西邊已經安穩太久,久疏戰備,如今陡然之間看著數萬蠻夷衝殺而來自然嚇得魂飛魄散。
“眾將士,勿亂!”
“並非敵寇!”
守關的將領走出後,看清那幾道鮮明的旗幟後,這才鬆了一口氣,自己昨日便收到了一封涼州諜報司傳來的秘?信裡麵詳細的交代了後麵的事情,如今倒也不算慌亂。
“開城門!”
守將高呼一聲,
“吱呀吱呀……”
厚重的城門徐徐開啟,
俯身望去,
底下的西域兵卒風塵仆仆,大多身披皮甲,手中的兵器算不得精良,甚至於還比不得自己等人手中淘汰下來鐵器,可唯獨那股子野性要遠勝於自己,那是西域邊境廣袤荒蕪之地才能養成的氣質。
同樣這也是曲先,若羌,於闐,這三國敢於滅佛的底氣所在,或許他們的貴族,他們百姓,乃至於他們的親眷都已經拜倒在爛柯寺下,可唯獨這軍隊從小培養,一直保持獨立,沒有絲毫讓僧侶插手的意思,同樣也沒有經曆佛門的洗腦。
若整個西域皆是載歌載舞之人,
還要滅佛,
那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羅公主,後麵的事情便全靠您了!”
守將望著身旁一顰一笑動人心魄的西域女子鄭重的開口道,細細看去那女子的腰間懸有一塊虎符此刻正輕晃著。
“殿下的氣魄也是遠超小女子的想象,殿下能夠信得過,也是小女子的福分,這虎符還請將軍代為保管,事後再交還給殿下。”
女子望著已經入城的本部兵卒將腰間的虎符解下,遞出,於自己而言這更像是一個信物,自己可沒有蠢到去指揮大乾的兵卒。
“至於後麵的事情,還張將軍放心,小女子答應殿下的事,自然會做到,除非所有兵卒全部身死,否則絕不會讓一個西域兵卒踏入西口關半步,這是小女子的承諾!”
西域女子斬釘截鐵道,
嬌媚的容顏上透著說不出的英氣。
“阿帕,隻要撐下後麵的幾天。”
“那麼餘下的日子便是我曲先王室的榮光遍灑西域之時,套在我等肩胛上的枷鎖也將被手中的長刀斬斷!”
西口關上,
西域女子怔怔的望著前方廣袤的大地,
“此戰往後,”
“我們的牛羊將不再進貢寺廟……”
“我們的家眷將不再苦苦叩佛……”
“我們的子女將不再入寺修行……”
“我們將用我們手中的利刃斬斷這千百年來束縛著我們的鐐銬……”
一襲長裙被大風揚起,
如墨的長發輕輕飄蕩,
那西域女子臉上帶著動人心魄的美感,
言語更是如同魔鬼的囈語在耳邊繚繞,
……
西陵郡,
邊界,
一鎮涼州鐵騎踏上這片土地,
與涼州的蒼茫不同,
西陵郡是一種荒蕪,
“這便是西陵郡?”
少年郎輕聲喃喃道,入眼有高山有河流有平原,可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如果非要形容的話,便是煙火氣,少了幾分人間應當擁有的煙火氣息。
西陵郡,地勢偏高,用後世的話來說便是空氣稀薄,除了少許的原住民外,朝廷便是想要往這裡遷居百姓也是不可能習慣的,人煙稀少已經成了西陵郡的難題。
“果真是人跡罕至之地,”
“也難怪前朝不願治理。”
“這趟還是速戰速決吧!”
少年郎望著身後已經出現些許不適的兵卒開口道,便是天下第一等精銳的涼州鐵騎也難以在這片土地上持久作戰。
“這是也是當初蓮花生大士選址的道理所在,朝廷無法束縛之地,也隻有這樣的地方才能修建起如此一座寺廟。”
“同樣高處也代表著聖潔,在這無儘的高山之上甚至有天山雪蓮這等極為純淨之物生長,而蓮華生大士又名為“蓮花生”,傳聞大士中出世之時滿城蓮花開儘,奇異無比。”
一旁的寂上老僧喃喃道。
“可這聖潔之下,確是埋葬了無數的枯骨。”
少年郎望著遠處殿宇穹頂那七彩琉璃折射出來的耀眼光芒輕歎一聲,財富是用百姓的膏脂彙聚,殿宇是用奴隸的鮮血堆砌。
那麼信仰又是從何而來?
右手輕輕揚起,
鐵騎開始奔騰,
紅衣黑甲得鐵騎化為一道洪流鋪天蓋地,
翻山越嶺,
終於到了這不可知之地。
……
寂上老僧的眼眸中,
那熟悉高大的的城郭已經映入眼簾,
那爛柯寺供奉巨佛正殿高聳入雲的穹頂在瞳孔之中不斷放大,那承載著西域佛國一千五百年信仰的巨佛,終將在馬蹄之下,化為殘垣斷壁。
高大的城郭下,
“這世間不應當有佛!”
“緣為蓮花生大士起!”
“緣為蓮花生大士滅!”
寂上老僧雙手合十喃喃道,麵如枯稿,乾瘦如鬼,笑容確是如沐春風,恍惚之間那城郭下盤腿而坐的老僧背後升起一道虛影,細細看去竟是和雕像中的大士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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