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經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那老者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
“我徐家在涼州之時!”
“上京祭酒年年佳篇頌太平道盛世。”
“國朝大儒滿口仁義禮智聖人教化。”
“難不成,這便是崔大人口中的江山社稷?”
少年郎往前邁出一步冷聲問道。
……
“我涼州三十萬鐵騎兵臨上京城下之時!”
“袞袞諸公遍插黨與隻顧自家門閥!”
“這便是,崔大人口中的方正賢良之人?”
少年郎語調降了下來,
冰冷冷的話語沒有給場中眾人絲毫臉麵,
往前邁出一步,
嘴角掛著輕笑,
“若是如此,那便是了!”
“如此門閥,不要也罷!”
少年郎距離那崔姓老者已經距離不過半步,
目光如炬死死的盯著他,
周遭眾人低頭不語,隻是緊咬牙關,因為誰都知道這話,是說給自己等人聽得,而眼下,當遮羞布扯下的時候,已經到了不可挽回的局麵。
“殿下,言過了……”
崔姓老者長歎一聲,
“殿下,這等誅心之言……”
吏部侍郎聞聲驚駭欲絕,
“爾等,還有良心嗎?”
少年郎怒極反笑道,
“亞聖有言!”
“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
“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
“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如今,殿下視我等為仇寇,”
“今日這番話語傳出去不怕天下百官寒心嗎?”
蒼老的嗓音在大殿之上回蕩不絕,
“這百官之說,從何而來?”
“往日朝堂不儘是各大家族的嫡係旁係嗎?”
“若要寒心,寒的也是爾等的心。”
“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
“本殿每每聽到這句話,睡不安穩……”
少年郎仰頭望著大殿之外的萬裡河山低聲念叨著。
“也罷,也罷……”
輕聲的歎息漸漸散開,
那吏部尚書望著那雕龍刻鳳的木柱,
淒冷一笑,直直的撞了過去。
這趟沒有人阻擋,
所有人都是靜靜地看著,
“嘭……”
“滴答,滴答……”
這是觸目驚心的紅色,
那嫣紅的血漬順著鍍金的龍角蜿蜒而下,
……
“諸位大人,可還有異議?”
少年郎聞著空氣中濃鬱的血腥味隻是覺得可笑,沒有半分憐憫,不管是取名也好,還是取義也罷。
“殿下……”
“彆,”
吏部尚書王淵明正欲出聲,早些時候被氣的昏厥的謝姓老者,不知何時悠悠的醒來,手死死的扯住王淵明的袖口,暗自搖了搖頭。
“臣等,無異!”
吏部尚書王姓老者望著盤龍柱前還流淌著鮮血的屍體呐呐的有些出聲,最後收回目光在無半分波瀾,隻是默默地注視著那個眉宇冷冽的少年郎,最後握攏的拳頭,漸漸鬆開,隻是苦澀一笑,最後跪倒在地高呼出聲。
“臣等,無異!”
“臣等,無異!”
“臣等,無異!”
群臣灑淚跪倒。
“父皇,下旨吧!”
……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天下察舉官員**,以至州郡不安,民不聊生,今開科舉,考經義,明世理,正品行;考文章,知天下,明治國;廣納天下英才!”
“科舉每三歲一次,各地過“生員”皆可參考,逢子、午、卯、酉年舉行,為“鄉闈”;次年“禮闈”逢辰,戍,未年舉行……”
“布告天下,鹹使聞知!”
太和殿中擬定的聖旨緩緩傳出,
“父皇,聖明!”
“陛下,聖明!”
“陛下,聖明!”
……
此事塵埃落定,
太和殿外,
台階的儘頭,
“殿下,此事未免太過平靜了些……”
秦清堂站在少年郎身側望著緩緩散去,消失在宮門外的百官憂心喃喃道,爭鬥的局麵在預料之中,撕破臉皮也是必然之舉,如自己上次逼宮的時候一般,哪怕是死上幾十人上百人,也不足為奇。
可眼下僅僅死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吏部侍郎,
一個崔家的話事人,
一個於此時而言微不足道之人便結束了……
“哀大莫過於心死……”
少年郎手指撫過質地細膩的白玉欄杆悠悠道。
“或許他們已經心死。”
“所以這刀子即便是往心窩子裡紮。”
“能不能如預料中的一半。”
“心死之人?”
“這類人往往在無後顧之憂,行事葷腥不忌。”
“往後的日後,還得勞煩殿下費心了!”
秦清堂憂慮道,
“行事葷腥不忌?”
“好一個行事葷腥不忌!”
“本殿倒是希望如此,也好有個理由,堂而皇之的講涼州當初說過的那話用到這上京城中。”
少年郎眺望著宮門外長街上,那簇擁在王,謝兩大家主身旁的官員輕聲道。
……
酉時,
洛城門外,
紅霞漫天,
一清瘦老者正踏著夕陽邁步往城中而來,
戴環冠,穿句屨,掛玉餒,
天下最為標準的儒士打扮,
行走之間隱隱有玉石相撞之聲,入城中,仰頭望著街道上繁華的景象,清瘦老者笑了笑,嘴唇輕啟,不知低聲念叨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