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宮廷奏對(1 / 2)

卯時初,

大魏,

宮廷,

朱紅色的宮牆之外,魏國的官員已經陸陸續續的排好了隊列默默地等待著宮門的開啟,魏君算不得夙興夜寐,靡有朝矣一般嘔心瀝血的君王,可也算得上勤政的君王,至少每日的早朝從未落下。

厚重樺木的馬車緩慢的行駛在安邑城的長街上,餘下兩道深深的車轍,仰頭往上看去駕車的車夫是個持劍的高大漢子,魏地官員看到車夫的麵容也知道了車廂中坐著的是誰。

“唏,籲,籲……”

那高大的門客極為熟練的拉攏韁繩,

將馬車挺穩在路旁。

身穿朝服的吳春秋率先從馬車上邁步而出,可車簾卻並未有合攏的意思,反而是抽出一隻手搭著簾子,周遭過往的官員皆是好奇的側身看了過來,因為吳春秋極少乘車上朝,因為在魏國能夠擔得起吳家當代家主如此禮遇的人屈指可數。

“先生,請!”

吳春秋側身道,話音落下車廂中走出一位身穿深色長袍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道謝之後,坦然受下這份禮節。

“這人是誰?”

“為何老夫從未見過?”

有身穿紫袍的老者望著張儀壓低聲響對著身旁的同僚詫異道,自己在魏國身居高位許久,按道理來說能夠擔得起那吳家家主如此禮遇的人應當是身份非凡之人,自己也應當認得,可細細看去還是一副陌生的麵孔。

“這人,我好像識得。”

一旁的同僚沉思了片刻後緩緩出聲道,可目光落到那氣勢不凡的吳春秋身旁的那人上,還是變得驚疑不定起來,因為實在無法想象這樣聲名狼藉之人是憑什麼能夠與吳春秋並肩而行。

對的,並肩而行,

細細看去那身穿長袍的中年男子腳步沒有落後吳春秋半分,神情也是泰然自若,對於周遭各種目光視若無睹。

“劉大人,若是下官沒有看錯的話,”

“想來這人便是張儀。”

那官員壓低嗓音道。

“張儀?”

紫袍老者皺眉道,雖然沒有見過其人,可他的名聲自己也是有所耳聞,難免有種有種先入為主的觀念。

“老夫也是聽說此人自楚國受辱之後便遊曆天下去了,本以為會泯然於眾沒想到如今確是攀到了吳家的枝頭,能得到吳將軍如此對待,想來也不是易於之輩,如今也算是苦儘甘來。”

紫袍老者目光在張儀身上停留了許久之後,落到了吳春秋身上最後輕歎了一聲,收回目光,言語之中在無絲毫貶義。

“吱呀吱呀……”

眾人側目之時,

厚重的宮門緩緩開啟,

吳春秋與張儀同行入宮,宮門外的侍衛也極為知趣的沒有阻攔,魏地文武百官礙於吳春秋的顏麵同樣對此視若無睹。

“爹,這不是偷玉賊嗎?”

可偏偏這時,

一個極為輕佻的嗓音在宮門外響起,

定睛看去,

一中年官員身側有一年輕男子嬉笑出聲道,與此同時手指高高揚起,竟是直接指到了路過張儀的鼻尖上,眼神中的輕蔑毫不掩蓋。

當目光落到身旁同行的吳春秋身上時,眼中更是湧現出了一抹酸意,自己出生權貴尚且還需隨在自家父親身後才有資格在大殿之外旁聽,可如今觀這模樣竟是成了吳家的座上賓客,還能隨之入朝,實在荒謬。

“吳將軍,切莫被這賊寇誆騙。”

那中年官員聞聲埋頭麵色鐵青,手扯住自家兒子的袖口,可還未拉緊,便被掙脫,年輕男子一步邁出竟是擋在了吳春秋身前高呼道。

“吳將軍,這賊寇的行徑恐怕尚且將軍不知。”

“在楚地……”

那膏梁子弟吐沫橫飛,

如同倒豆子一般將張儀在楚國的事講了出來。

……

宮門外,

那膏梁子弟話音落下後宮門外竟是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百官相視無言,麵色怪異,可他卻覺得眾人或許還處於被拆穿之後的震驚之中,神色越發的自得起來。

“吳將軍……”

可那膏梁子弟仰頭對上張儀雲淡風輕的模樣,突兀的又想起了幾日之前在城門處的場景,那種被當事人無視的感覺,惱怒起來,繼續出聲道。

“周兄。”

“張儀的過往想來吳將軍是知曉的。”

“你今日又何必如此言語?”

張儀笑容如沐春風,

可一旁吳春秋的神色確是冷了下來。

“何必如此?”

“好你個賊寇,竟如此肆無忌憚……”

“啪……”

“孽畜,住嘴!”

那膏梁子弟還欲多言,隻聽身旁自家父親暴喝出生,抬頭望著吳春秋冰冷的瞳孔,身子輕顫起來,雙腿止不住有些發軟。

“吳大人,逆子滿嘴胡言衝撞了大人的貴客。”

“下官代犬子給大人賠罪了!”

那中年官員戰戰兢兢的行禮道,

隨即轉身在對著張儀躬身一禮,

“你……”

“你……”

那膏梁子弟一隻手捂著火辣辣的側臉,

另一隻手指著張儀說不出話來,

吳春秋望著在張儀鼻尖顫抖的手指眉宇間越發的冷冽起來,拇指已經微不可查的抵住了腰間的劍鞘。

“先生,何為?”

吳春秋問道張儀。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從外鄉學來的地道的俚語在宮門前響起,

眾人麵麵相覷不解其意,

“有人找死,何須多言?”

隻聽得張儀雙手合攏在袖間,

麵上露出溫和笑容,

口中也輕飄飄的擠出牛頭不對馬嘴的後半句,

“那便依先生所言!”

吳春秋聞聲有些詫異,可細細想來又在意料之中,最後看向那怒不可止末膏梁子弟輕輕點了點頭。

“嗡……”

這是鐵劍出鞘的細微聲響,

“嘭……”

這是頭顱落地的沉悶聲響,

眾人隻見一道亮光閃過眼眸,下一刻,那膏梁子弟便隻餘下一具無頭的屍身無力的往後倒下,血液飛濺到了宮牆上融入原本深紅的顏色,頭顱在翻滾最終落到了張儀腳下。

周遭的文人忽見這血腥的一幕皆是掩麵後退,唯獨張儀毫不在意,隻是輕輕地抬腳跨過那尚未瞑目的頭顱,便是衣角沾染上鮮血神色沒有半分改變。

“此人,無故辱我大魏國士,當斬!”

吳春秋緩緩收劍入鞘道,擲地有聲道,放眼整個大魏朝堂能夠佩劍入朝的也隻有吳春秋一人,同樣這劍也並非擺設。

“諸位大人,入朝吧!”

“此事,往後我自會向君上稟報。”

吳春秋說完後邁步而出,望著那步履依舊從容的張儀,也不知為何,心底隱隱感覺的一絲不安,恍惚之間想到了一絲不好的苗頭。

說不清,道不明,

可還是想要念頭通達,便快步追了上去,

“先生,入朝之前春秋還有一事請教。”

吳春秋斟酌用詞片刻後開口道,

“將軍,請講!”

張儀望著自己染血的衣角想起方才的神色,也明白了什麼,神色鄭重起來,放慢步子,對著吳春秋拱手道。

“敢問先生。”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何解?”

“大道綱常,天地法則?”

張儀沉思了片刻試問道。

“是也!”

“非也!”

“先生說得通透,可春秋這還有個答案。”

“洗耳恭聽!”

張儀開口道。

“人往高處走,如我等這般登階而上!”

吳春秋望著這大殿前數百上千步的白玉階梯輕聲道。

“指的是我等的,眼界,身份,地位!”

“哦?”

張儀聞聲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可神情確是莫名的慎重起來,

“敢問將軍下句!”

“這水往低處流,同樣是如我等一般。”

“指的是我等的,出生,故鄉,國家!”

吳春秋站在台階的正中眺望著大魏眼裡河山朗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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