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是二品了。”
少年郎望著那一襲白衣的葉孤城輕笑一聲,若當真要說起來,上輩子自己最喜歡看的武俠,莫過於古老爺子和金老爺子二人筆下的江湖。
在金老爺子的江湖中,自己對那不過寥寥幾筆提及的獨孤前輩最為心神馳往,而在古龍老爺子筆下的江湖中,同樣是不必濃墨重彩,依舊讓人餘有回響的葉孤城讓自己最為記憶尤深。
上輩子的遺憾,
或許這輩子能補上吧,
如今葉孤城二品的修為放眼整個天下也是在山巔上,再往前踏出一步的人,甚至於已經可以踏出王朝得束縛,江河湖水,山川百嶽,如履平地,下一步便是傳說中的陸地神仙了。
自己如今已經是半步一品修為,可往後還要攀登一座大山,自己並不知道山上的人到底有多強,也不知道山上到底有多少把劍,可想來自己的底蘊越強,身邊的人越強,將來登山的時候也會邁得越快,何況,在翻過大山之後,還有那高高在上的天門,還有一位位仙人。
“誠於劍。”
“如今才算真正做到。”
葉孤城仰頭望著蒼穹的頂端輕念了一聲。
雲層散開的時候那如同潮水一般湧來的朝陽,灑落在一襲白衣之上,陽光沐浴著全身,更有一種極為通透,乃至於空靈之感。
此刻,
人即是劍,
劍即是人,
僅僅是站在那裡便能覺著一股子如劍般清冷的鋒芒,以少年郎一品的修為,能夠清晰的感受到葉孤城他心中的那把劍已經在無“雜質”與手中的劍融為一體。
葉孤城站在冗長的台階儘頭,
望著遠處朱紅色的宮牆上,不知何時走來了一個人,同樣是一襲白衣,同樣是一名劍客,同樣肩頭還有幾片尚未消融的雪花,他們的氣息同樣的冷峻,同樣的孤傲。
西門吹雪踏著空中飄揚的雪花很快落到了冗長的台階上,他的輕功是極好的,原著中他的輕功甚至不亞於司空摘星,他的輕功很好,所以他的劍很快,兩者之間並不衝突。
“很早便說過,黑衣不適合葉兄。”
西門吹雪望著已經換回一襲白衣的葉孤城輕笑道,自己很少笑,可如今見到自己這輩子唯一的朋友解開了心結還是難免如此。
“如今,破鏡,想來葉兄也是誠於劍,徹底洗去了心中的雜質。”
“連帶著這身衣裳也順眼了許多。”
西門吹雪感受著那天地間彌漫的清冷劍意開口道,二品和三品雖然是一境之差,卻又是天壤之彆,自己又何嘗甘心落於人後。
西門吹雪的手已經搭在了腰間的劍柄上,
仰頭望著高處的葉孤城眼眸中戰意正濃,
他想要比劍,
哪怕明知必敗。
那是獨屬於劍客的驕傲。
“唯有誠心正義,才能到達劍術的顛峰,不誠的人,根本不足論劍,很早之前你便這樣對我說過。”
葉孤城收攏周遭的劍意,靜靜地站在台階的儘頭手指輕輕的撫過細膩的漢白玉欄杆望著台階下的西門吹雪開口道。
沉默了良久,
“我選擇了誠於劍,你卻選擇了誠於人。”
葉孤城再度開口道,語氣有些生硬,因為他他是一名純粹的劍客,將自己的一生都給了劍,所以便是說話的方式也是太過直白了些。
聞聲,
西門吹雪的瞳孔突又了縮,
“你既學劍,就該知道學劍的人隻在誠於劍,並不必誠於人。”
葉孤城再度出聲。
“再出一劍。”
葉孤城說完後抽出腰間的長劍冷冷的望著底下的西門吹雪。眼眸中沒有絲毫的輕視,也沒有其他的情緒,他隻是希望這個朋友此戰過後變得更強,因為他的天賦並不弱於自己,他也不應當止步於三品之境。
……
後方大殿少年郎坐在門檻上,
依舊是老神在在的模樣,
因為他知道這是兩人宿命中的一戰,
雖然勝負已定,
可並不妨礙兩人出劍的決心。
“好!”
西門吹雪點了點頭。
長劍出鞘,
西門吹雪的劍真的很快,
快到了極致,
刹那之間長劍便已經跨過冗長的台階,
葉孤城同樣沒有絲毫的留手,長劍抽出的刹那,便是自己最強的一式,天外飛仙,因為對於一名劍客而言,頃力一劍便是對他最大的尊重,而西門吹雪當得起自己的尊重。
清風徐來,
“鈴,鈴,鈴……”
這是大殿簷角下清風穿過風鈴的輕響,
下一刻,
皇城之上無數亭台樓閣殿宇的琉璃瓦片輕震起來,攪亂了天上落下的朝陽,在遠處的底下的無數兵卒看來,有些晃眼,可看著那道劍光所有人都下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原來人世間還有這般驚豔的劍,
此刻的天外飛仙遠比任何時候都要強,
那柄長劍也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炫爛。
“葉孤城的劍,”
“就像是白雲外的一陣風……”
陸小鳳曾如是道,
眼下也確實如此,
當風停止的時候,
西門吹雪的兩側雲鬢還未落下,
大殿簷角的鏤空風鈴還在輕響。
亭台樓閣的琉璃瓦片還在輕震,
葉孤城的劍已經刺破了西門吹雪的白衣,
當抹一抹嫣紅在白色的衣衫上暈染開來的時候是那般的奪目,西門吹雪的劍距離葉孤城還有三寸,可這三寸的距離確是天壤之彆。
葉孤城的劍刺穿西門吹雪身體的刹那,那清冷的劍氣瞬間消散,沒有讓其在體內縱橫,同樣也避開了要害。
所以西門吹雪沒有死,
隻是笑容越發的苦澀,
“這便是巔峰的葉孤城嗎?”
宮門下的陰影處,
一身黑衣如墨的燕十三從黑暗中走出望著那道劍光怔神良久,因為在他的感知中這如同天外而來的一劍並不會弱於自己的劍十三。
西門吹雪敗了,
敗得無比的乾脆,
乃至於沒有絲毫還手的餘地,
因為他麵對的是巔峰時期的葉孤城,
“你的劍慢了。”
“以前總覺得你的劍並沒有到達巔峰,如今更能清晰的感受到,你的劍上似乎係住了一根看不見的線,讓你的劍變慢了很多。”
“你和我是一類人。”
“是不應當有那些羈絆的。”
葉孤城收劍輕聲道。
西門吹雪望著白衣上嫣紅的血漬,又看了看自己頓在半空的長劍沉默了良久,最後突兀的笑了笑,說不出是自嘲還是什麼。
“或許吧。”
西門吹雪收劍入鞘,若有所思道,說完後邁步往宮門外走出,脊背挺得筆直,一如既往的寂寞,一如既往的傲氣,隻是背影莫名的讓人覺得蕭索。
至於同情,
又或者憐憫,